在場幾個人聽了諸葛瞻的話,都有些疑惑。
杜瓊不禁問道:“這……騎都尉這是何意?”
諸葛瞻笑著解釋:“孔子曾說過:‘正刑與德,以事上天’。刑罰與寬赦是上天最關注的事情,絕不是天子一句大赦或者不赦所能輕易處置的?!?,隨即拱手道,“臣以為,所謂寬赦,當詳細復核案卷,當以三可赦,三不可赦為主。”
劉禪好奇道:“什么事三可赦,三不赦?!?/p>
“所謂三可赦者,案情有冤者可赦,其情可憫者可赦,拘役不足半年者可赦。三不赦者,謀逆作亂者不赦,
妨民害民者不赦,不道不孝者不赦!”,諸葛瞻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董允聽了,立刻放松了不少,隨即也問道:“別的尚且好說,這妨民害民的罪名是怎么個說法?”
諸葛瞻隨即說道:“便以臣此次江陽之行為例,漢安縣的石家,借災情的情況,試圖低價兼并土地,縣長周吉和在那里監(jiān)控的李球后來便以妨害百姓的名義,將他拿了,像這樣的罪犯,就不能赦免!”
杜瓊立刻著急了,這次大赦本就想著借機撈一些人,給諸葛瞻這么一定,這還有個毛線活路?
“陛下,老臣以為騎都尉所言不妥,田土買賣,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大災之年,庶民百姓出賣田土,獲取錢糧,乃自然交易的道理,豈能問罪?”
“杜太常!”,諸葛瞻立刻打斷,“您老可能剛剛一時沒聽清楚,臣與陛下說的是低價收購,漢安縣田土雖然稱不上肥沃,但也可算良田,正常年景購買,每畝至少也要五千錢,縱然是大災之年有所淤塞需要清理,那么每畝也不應該低于三千五百錢,可石家仗著百姓當時一時之間缺少糧食過活,軟磨硬泡。以每畝最高五百錢的價格,兼并了不少田土,后來等臣送到了賑災糧,一些百姓想著去要石家退地,但他們又以每畝五千錢價格來出售,如此一來,來年很多百姓無田可耕,或為奴隸、佃戶、或為流民,無法安居樂業(yè),豈非妨害百姓之舉?”
杜瓊一時語塞:“這……”
諸葛瞻沒給他機會,接著補充道:“以一個十畝田地的三口之家為準,正常年景江陽郡,種粟米和麥子,每畝可有至少十斛的產量,如此計算,一年有一百斛收成,耕作的男丁需要消耗勞力,每月按照兩斛計算,女子和小孩均按照一斛五斗計算,每月三口之家便是要消耗五斛糧食,一年下來就是六十斛糧食的基本消耗。另外,按照本朝的十五稅一的田稅制。每年需要納糧稅九斛??谫x、算賦本朝相較桓靈之時,大為減輕,但口賦一年十五錢,算賦一年有四十錢,三口之家一共需要交納九十五錢,折合糧食便是半斛,就這幾項,加起來已經(jīng)去了七十斛的數(shù)量了?!?/p>
董允接過了話頭:“如此,若是正常買賣,即便是正常的低價,十畝地可以賣三萬五千錢,折算成糧食可以換一百六十斛,那么可以支撐至少兩年有余,可按照石家的價格,十畝地不過換了最高五千錢。換下來不過二十多斛……這點糧食,連半年都撐不過去……確實當處以重罪。”
杜瓊張了張嘴,還是沒能說出什么,諸葛瞻直接一筆賬算了出來,自己也沒有辦法反駁。
“思遠的話有理,既然是大赦,自然當周密、寬和,既如此,就委托董令君負責進行核查,匯集各郡縣的刑罰名單,思遠你進行輔助和協(xié)理,確定大赦的名單?!?,劉禪定了調子。
“陛下,刑罰復核的工作十分冗雜,臣請求增加兩個人進行協(xié)理,請陛下準奏!”
“哦?思遠想推薦誰?”
“太學的常勖,此人有些理政的才干,雖然年輕,但行事周密,可堪一用!另外,甘松縣長常松,這幾年聽聞在甘松頗有政績,也是可造之材!請陛下定奪?!?,諸葛瞻立刻說出了自己的人選。
“哦?他們都是蜀郡常家的人?”,劉禪問道。
“沒錯,都是常家的,他們身居蜀地,對各地士族的關系自然也熟悉不少,如此對大赦名單的復核工作,也可以大大提升效率?!?,諸葛瞻態(tài)度十分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