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處在礦道空間里面的卡西亞他們,那時理所當然也會變成隨著水流飄動的尸體。若不抓緊時間,只怕即使避開了在蜘蛛建筑上的災難,諾力達的計劃中,這應該是處在最后一環(huán)的步驟,也能讓礦道空腔里面的所有漏網(wǎng)之魚全部被消滅。
他們需要找到最近的一個出入口完全逃離地下礦道空間,不然死神握著的收割鐮刀就還一直架在他們的脖子上,收割生命如同割草般簡單。
但是卡拉他們知道的入口就只有弗洛斯作坊里的那一個,從礦區(qū)中心到那里去,展開十字瞳孔的狀態(tài),也需要大半天的時間??墒窃潞嗳脒M來的水卻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那些水不是在自然狀態(tài)下,隨著自然的力量慢慢流進這個空腔里面來的。而是在不可想象的壓力下,強行將不計量的水瘋狂擠壓進來,以至于這里的空氣也被突然灌入進來的大量體積的水占據(jù)了空間,使氣壓上升很快,卡西亞他們的肺部感覺明顯。他們現(xiàn)在不是在呼吸空氣,而是空氣正在向著他們的肺泡里鉆進去。
“已經(jīng)開始了,我們必須想辦法,弗洛斯那里的出入口顯然是不可能了?!惫潘苟堥_嘴巴說話,周圍吹起了強烈的狂風,帶著灰塵還有月湖水底集聚物腐爛的味道,他們?nèi)勘凰畮Я讼聛怼?/p>
狂風不是吹起來的,而是在猛然一瞬間的時刻,猶如雪崩般的威勢,帶著轟隆轟隆的巨大體積水量,以絕對的力量砸在地面上的聲音從他們的背后滾滾而來??諝獬闪诉@個封閉空間里被排斥的東西,向著氣壓較小的地方瘋狂碾壓過去。風力在這時達到了極致,等同于龍卷風的狀態(tài),地面上的沙粒與細小的石頭也全部被海浪一樣的風席卷起來,向著前方不可視的黑暗世界里,猛然拍打過去。
吹來的空氣里帶著冰冷的水汽,還有無數(shù)混合在里面的氣味,隔著厚實的面罩,也能聞到那一股剔除不掉的味道——腥味、腐爛、發(fā)酵、還有無數(shù)物質(zhì)相互反應生成的化學氣味,全部都跟著風到處肆掠。
機械手表上的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走動著,卡拉他們除了向著弗洛斯作坊的那個方向跑,好像沒有了其他的辦法。后面?zhèn)鱽淼乃飨矶鴣淼穆曇艟嚯x他們也越來越近,通過從背后不斷吹過來的風里所攜帶的水分與味道的濃烈程度,也在向他們說明著這個事實。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了。
大量體積的水在短時間里灌入進來,又讓氣壓上漲了一個臺階。原本礦區(qū)中心那里,天穹上的巖層早已經(jīng)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孔洞,白花花的水流柱子沖擊著下方堅硬的地面和地面上依舊不時冒著藍色電弧的蜘蛛建筑殘骸。
就在此刻,空洞邊上的巖層大概再也經(jīng)受不住水流強力的沖擊,一大塊巖石突兀脫落了下來。然后如同多米諾骨牌的倒塌,連鎖反應的產(chǎn)生在所難免。巨大的裂縫剛在完好的巖石上產(chǎn)生出來,白色的激流就已經(jīng)透過縫隙噴濺而出,幾個呼吸不到的時間,激流的沖擊力量讓一塊塊巖石紛紛從天穹上落下。已經(jīng)不能阻止的連鎖反應讓那一個破碎的洞口在短短的幾十秒時間里,擴大了十倍不止。
于是擴大的洞口中,水流更加瘋狂的壓入,沖擊力更強的水流又繼續(xù)沖刷壓迫著周圍還勉強抵抗著的巖層,裂縫產(chǎn)生的速度也更加快速,連鎖反應也越變越強。
這成了一個沒有盡頭的死循環(huán),只有當?shù)V道空間里全部注滿月湖里的水,才能得以停止。
卡西亞他們自然感覺到了身后黑暗里的變化,可是即使焦急也沒有辦法。周圍除了黑暗,就是不會停止的風,現(xiàn)在就連強光手電的光束也不能勘破周圍密布的灰塵了。光束里面,灰塵們因為空氣的流動而有了前進飛揚的動力。卡西亞的眼睛里,空氣中彌漫的塵土在一個大的前進方向中,又分成了好幾股不同的流動方向。
空氣的流動都是由著高氣壓區(qū)域向著低氣壓區(qū)域,無論在哪里,這好像都不會改變。卡西亞突然停下了腳步,突然想起了書上的知識。站在原地不動,他將強光手電打起來,光束射向半空中,那里同樣是帶著塵土的風,可是上面風氣的流動方向與接近地面的風的流動方向有著一點小小的偏差。
頭頂上的黑暗里存在著一個低氣壓區(qū)域,它的力量強行讓這本應該一往無前的空氣流動改變了方向。在這近乎封閉的空間里,低氣壓區(qū)域的產(chǎn)生就只會有兩種可能。
其一是距離礦區(qū)中心很遠的地方,與中心區(qū)域相比較,那里自然而然成了低氣壓區(qū)域。其二就是進出這里的出入口,那里聯(lián)通著外面世界的大氣壓,永遠不可能成為高壓區(qū)域。
通過觀察高空中空氣的流動方向,說不定可以找到最近的出入口。挖礦時產(chǎn)生的遍布整個空腔的塵土剛好在這時成了最好的標識劑,可以讓他更加直觀地觀察風向的細微改變與流動。
奔跑中的卡拉幾人看到卡西亞突然停了下來,自然也湊到了他的身邊來。
他們看著卡西亞打向空中的光束,臉上在幾秒鐘后紛紛露出笑意。大家的理論知識都不差,差別只在于如何運用,如何在關鍵時刻能想起其中的聯(lián)系而已。
克里琴斯沖著卡西亞的側(cè)臉說:“卡西亞先生,這可真有你的,即使不承認,但是很多時候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心思與觀察力度。一直都是無比細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