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哥帶著孩子們深入了貧民窟。
一般情況下,人們可能會認(rèn)為世界是聯(lián)通的,被電話,網(wǎng)絡(luò)和道路。只有親眼見過,他們才會相信,僅僅一排高大的鐵絲網(wǎng)便能將世界分隔。
分隔出的兩個世界,最短的地方間隔不到五米,這個距離是一個孩子幾步就能跑到的,但有人一輩子也跨不過去。
如果用兩個詞形容這片地方,那就是骯臟和衰敗。如果只用一個詞,就是墮落。
所有東西,哪怕一顆埋地的石子都呈現(xiàn)著一股衰落腐敗的氣息,更何況是人。
這里幾乎沒有一條修繕好的街道,沒有一扇擦拭干凈的窗戶。這里到處能看到街頭藝人、無業(yè)游民、風(fēng)塵女和癮君子。
你看不到乞丐,因為沒人會認(rèn)為居住在這里的人還有余錢施舍給別人。這里的人要么放任自流,要么謹(jǐn)小慎微。
這里的人不愁吃的,因為不管是什么食物他們都可以下咽,只要能填飽肚子的東西他們都會吃;也不愁喝的,那些下等酒吧和街道自動售賣機(jī)里裝的全是最廉價的啤酒和快過期的飲料;他們也不愁發(fā)泄,陰暗的胡同和發(fā)廊里只需要幾天的飯錢就可以滿足欲望。
他們可以用酒精逃避現(xiàn)實,卻沒有東西能填充從腦子里時不時蹦出來的對未來的幻想。
“而我們就是靠滿足他們這種欲望賺錢的?!宾胃缛缡钦f。
“幻想也能賣嗎?”小偷不解地問。自從發(fā)現(xiàn)鑫哥對這里的了解是貨真價實的后,他和小豪都側(cè)耳傾聽起來。
“我們賣的不是幻想?!宾胃缯f。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錯?!拔覀冑u的是通向幻想的過程。我們做的是賣粉的生意?!蓖蝗煌W。瑥?qiáng)調(diào)說,“記住,不是毒品!你們誰也別跟外面說咱們賣的是毒品,知道嗎?!”
孩子們點頭應(yīng)和。
“時代不一樣了。以前那些危險的什么大麻、白粉、冰毒……之類的早都被淘汰了?,F(xiàn)在的貨更安全也更高級。就像是泡騰片,只要往酒水里放那么一小粒,你就會……”鑫哥雙手抱胸,做出一副忘我的陶醉表情。
小偷掐著走在旁邊的小豪,生怕自己真的笑出聲。
“不過這些你們暫時還不需要知道,等你們需要知道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們?!宾胃缬只謴?fù)了常態(tài)。
孩子們跟著鑫哥‘走街串巷’。他們每個人眼里都吸收著差不多的信息,但每個人的理解卻肯定不一樣。
不緊不慢跟在最后的小豪全程一句話都沒說過。但他的眼睛和腦子卻馬不停蹄地轉(zhuǎn)動著。他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規(guī)則’。
人群之中存在著某種等級。當(dāng)遇到‘等級’在自己之上的人時,鑫哥會低頭貓腰,老遠(yuǎn)就小跑過去,又是遞煙又是噓寒問暖;當(dāng)遇到‘等級’比自己低的人的時候,他會揚(yáng)著下巴,瞅也不瞅一眼。
如果對方也學(xué)著他之前謙卑的樣子過來,他便會高興地笑一笑,如果對方裝作沒看到他,他會悄悄瞥一眼,記住那人是誰。這可不是裝出來的,這一定是本性使然。
人們生活在這種地方,本能地向更強(qiáng)大的人聚攏。而一旦獲得某種地位,便要無所不用其極地去壓榨身邊的所有人。
不過小豪權(quán)當(dāng)自己沒看到,他只是在心中悄悄記住,告誡自己絕不要和這種人成為什么哥們朋友。
“聽,看,學(xué)。懂了嗎?”鑫哥牛哄哄地說。
緊跟在他身邊的三個孩子立刻點了點頭。
鑫哥又瞟了走在后面的小豪與小偷一眼,不無鄙視地說,“我看你們兩個小聰明就不用學(xué)了!”
“不。”小豪趕緊說,“我們得跟你學(xué),鑫哥。你對這個地方的了解太深了。你不教我們,我們在這個地方一天都混不下去?!?/p>
“呵呵!”鑫哥仰頭大笑一聲,回頭點了點小豪?!安贿^如果你們真心跟著我,會很快嘗到甜頭的。”
“什么樣的甜頭,鑫哥?”小偷小心地問。
“肯定是你想不到的甜頭!”大壯呲著齙牙說。
“這么說你都嘗過了?”小偷故作驚訝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