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章 背包與選擇（第3頁）

男孩被嚇到了，甚至一瞬間有了想逃跑的沖動。他看了沒？答案是他的確看了，拉開了一小截拉鏈，看到里面擠滿了一捆捆他印象中應(yīng)該是最大面值的鈔票，而且從里面還露出了一個黑色的手柄，他不敢多想，但本能地知道那應(yīng)該就是殺死他父母的那種武器。

男孩不知道女人的威脅是真是假，不過他知道的是，如果此時跑了，那么就又回到之前了。

他又搖了搖頭。

女人瞪了他一會，然后大笑起來?！昂眯∽?，有潛質(zhì)。”她拍著那瘦弱的肩膀說，“好了，別害怕，我可不會吃了你。”背上挎包，揮手叫了輛出租車?！澳敲?，去哪吃大餐呢？”

“哪都行?！蹦泻⑺闪丝跉?，尷尬地說，“只要……能吃飽。”

出租車精準地停到腳邊，女人一邊推著男孩上了車，一邊說，““光吃飽可不行，還得有營養(yǎng)。你現(xiàn)在正是長個子的階段，要是以后長成個矮子可就糟了?！?/p>

車上，男孩顯得很局促，因為這是一輛無人出租車。那驚悚的一幕似乎仍在眼前，這一次，他甚至開始想象自己會不會被甩出去。他緊緊握著手，渾身開始顫抖。

女人一把將他抖動的手抓住，自信地說，“你現(xiàn)在很安全?！彼粗?，直到他平靜下來。她指示計程車帶她們?nèi)ヒ患易罱暮廊A餐廳。

光看門面，就知道這餐廳絕不一般。一道二十余米的傾斜階梯將餐廳大門高高抬起，讓整個門面都顯得雍容華貴。進門后，服務(wù)員有些猶豫地將兩人引向了一個偏僻的座位。周圍的賓客投來異樣的目光，不過兩人毫不理會，因為光是看到別人吃剩的餐盤和手中菜單上精美的圖片，她們就都快流下口水，肚子咕咕作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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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品五花八門，女人亂點了一通，挑的全是最貴的。男孩瞥了眼價格，在他的認知內(nèi)，高得離譜，甚至一碗米飯的價格就比的上普通餐館一道上品菜了。

不過他也知道，無論多貴，女人都付得起。勉強保持冷靜得服務(wù)員看了眼菜單，尷尬地笑了笑，然后意味明顯地和女人將菜單對了一遍，又對了一遍。女人冷笑一聲，從包里隨便拿出了一捆現(xiàn)金拍到餐桌上。

服務(wù)員見狀，立刻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鞠躬道歉，然后趕緊說他們這個餐廳是飯后付款。服務(wù)員安靜地退走了，再來時，嘴角一直掛著最禮貌的微笑。見到這一幕，男孩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是想笑。

當(dāng)?shù)谝槐P菜上桌后，兩人便毫不客氣地胡造起來。他們實在太餓了，已經(jīng)顧不得什么得體的吃相了。隨后就是上一盤，兩人便造一盤。

而當(dāng)男孩注意到自己的雙手沾滿油污，衣服上也滿是油漬，餐桌上也掉了數(shù)不清的菜時，眼眶再次濕潤。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再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打他、罵他，叫他吃飯不要嘎巴嘴、不要剩飯、不要玩得太晚了……他幾乎忍不住了。

女人騰出一只手，將紙巾遞到他面前，幾乎懟到了臉上，不客氣地說，“辣椒蹦到臉上了？趕緊擦掉?！?/p>

不一樣了，完全不一樣了，男孩想，溫室變成了鐵氈。他將眼淚隨著肉一口口咽了下去。

餐桌被兩人弄得亂七八糟，周圍議論紛紛的客人也都離開了。女人滿意地呼了口氣，躺倒在靠背上，一邊剃著牙一邊隨意地問，“還有其他親人嗎？”

男孩搖了搖頭。印象中，似乎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才有一個遠房親戚。也許一年，父母才會抽空給他們打一次電話，而男孩對此幾乎毫無印象。

“學(xué)校呢？”

男孩低下頭。校園時光的確很美好，有很多伙伴……但是，他似乎沒什么機會再去了。他搖了搖頭。

“恩，這也是一個選擇。所以，你以后就跟著我了。”

男孩聽不出這是一句陳述句還是問句，他只能等待。

“跟著我就得聽我的。聽話，干活，才有飯吃。”女人說。

男孩等著她說更多。但女人想了想，最后說，“就這些?！?/p>

買完單后，兩人站到飯店門口的臺階上。女人說，“我最討厭孩子，因為他們總愛忘東西，不過看來你記性不錯。你沒忘我們剛才說了什么吧？”

“沒?！蹦泻②s緊說，“要干活，要聽你的話……”

“不錯。”女人望向街道上的人群。在普通人眼中，他們或遠離或靠近，或分散或集中，就像風(fēng)中的云一樣毫無規(guī)律。人生如浮萍，飄如陌上塵。一個人的悲劇不是悲劇。這個社會的冷酷比它表現(xiàn)出來的還要更深。女人嘆了口氣，收回目光，對身邊的男孩說，“告訴我你家在哪?！?/p>

男孩的臉僵住了。許久，他甚至忘了自己是不是還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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