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天10點鐘左右,十點鐘的海口還很熱,我和阿綾剛從夜市出來,手里攥著沒喝完的椰子水。海風裹著咸腥味吹來,阿綾發(fā)絲掃過我手背,癢癢的,我們是出來玩玩夠了準備回去。
耳光來得毫無預兆。
右臉瞬間炸開火辣辣的疼,整個人被扇得原地轉了半圈。手里的椰子水飛了出去,塑料瓶砸在地上發(fā)出悶響,冰涼的椰汁濺在腳踝上。我踉蹌著后退,后腰重重撞上路邊的垃圾桶,金屬撞擊聲驚得附近的流浪貓炸著毛竄進巷子里。
我爸,身上的酒氣隔著半米都能聞到,我還沒反應過來,腹部就挨了重重一腳,疼得彎下腰干嘔,胃里翻涌著酸水。記憶突然閃回小時候,他也是這樣把媽媽按在墻上,拳頭砸在石膏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阿綾的驚呼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想讓她快跑,喉嚨卻像被掐住一樣發(fā)不出聲音。爸爸的手揪住我的頭發(fā)往上提,后腦勺撞在廣告牌的金屬框架上,嗡鳴聲震得耳膜生疼。膝蓋磕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時,我聽見褲子布料撕裂的聲音。
拳腳落在身上的順序已經記不清了。鞋尖一下下碾著肋骨,我蜷縮成蝦米狀,雙手死死護住頭。皮帶抽在背上的瞬間,皮膚像被滾燙的鐵絲劃過,火辣辣的疼順著脊椎往下蔓延。胳膊肘和膝蓋很快傳來擦傷的刺痛,溫熱的血滲進褲腿。
阿綾不知道從哪找來根木棍一下子砸中了爸爸,阿綾喊著她報警了,我爸立馬就跑了。
阿綾跑過來扶我,她的手冰涼,還在不停地發(fā)抖。我想跟她說我沒事,可一張嘴,嘗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她半拖半拽地把我扶起來,我的腿一軟,差點又栽倒?;厝サ穆飞希孔咭徊蕉继鄣勉@心,后腰、肋骨、膝蓋,沒有一處不疼。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檢查的時候,手按在淤青的地方,疼得我直冒冷汗。拍片、做檢查,折騰了好久。最后醫(yī)生說骨頭沒事,就是多處挫傷,開了些藥,讓回去多休息。
從醫(yī)院出來,天已經蒙蒙亮了。阿綾一直扶著我,她的衣服上沾著我的血,頭發(fā)亂糟糟的。我低頭看看自己,胳膊、腿上青一塊紫一塊,輕輕碰一下都疼。
從醫(yī)院出來后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阿綾的肩膀被我壓得傾斜晨光里,頭發(fā)黏在汗?jié)竦念~頭上,像團凌亂的毛線。我想讓她松開手,又怕自己隨時會癱倒在地上。
回到家,阿綾扶我在床上躺下,我側過身,后腰碰到床單的瞬間疼得抽,后腰腫起的淤青有巴掌大。
這一整天我都在半夢半醒間度過。傷口的疼痛像潮水,一陣陣地涌上來。清醒時能聽見阿綾在房間里走動的聲音,她煮了粥,用勺子一點點喂進我嘴里。
傍晚鏡子里的自己更嚇人了。右臉腫得老高,原本發(fā)紅的巴掌印變成深紫色,左眼下方也青了一片,像是戴了個不對稱的眼罩。后背不敢細看,只知道一沾到水就鉆心地疼。阿綾拿來藥水幫我擦拭傷口,棉簽碰到淤青處,我疼得渾身繃緊。
晚上躺在床上,就算是不動,身上的傷口也疼,現在基本翻身都要咬牙忍著劇痛,肋骨像是被人用鉗子狠狠夾著。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渾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鏡子里的淤青顏色更深了,從肩膀蔓延到大腿,青一塊紫一塊,像被潑了瓶墨水。胳膊連抬起來都費勁,后腰的皮膚一摸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