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利安號的甲板因為對流震顫,時云獨坐艦首邊緣,雙腿懸垂于千米高空。塔納托斯太刀橫陳膝頭,他用浸油破布反復擦拭刀身,卻見猩紅紋路順著刀鋒蔓延,如同活物般吞吐著崩壞能。每一次擦拭,刀身便嗡鳴一聲,與他腕骨處粉紫色的侵蝕紋路產(chǎn)生共鳴,那是被空之律者力量浸染的證明,條紋已爬至下頜,在風雪中閃爍著不祥的冷光。
“呵……”時云低笑出聲,指尖劃過刃口,崩裂的皮膚滲出血液,“想吞掉我?”
意識深處,空之律者的嗤笑如影隨形:“你的憤怒越是沸騰,這具軀殼便越是甜美??纯催@把刀,它比你更渴望殺戮?!?/p>
塔納托斯的刀身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紅光,刀刃上浮現(xiàn)出扭曲的十字紋路,與他瞳孔中的標志如出一轍。時云猛地攥緊刀柄,崩壞能順著手臂狂涌,幾乎要將他的意識撕裂。他想起希兒消失時攥著的蝴蝶頭飾,想起布洛妮婭被控制時空洞的眼神,仇恨如燃料注入崩壞能核心,讓他身上的粉紫色紋路劇烈跳動。
“可可利亞……”時云低語這個名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把我和姐姐當實驗體,把希兒逼入量子海,現(xiàn)在又想控制布洛妮婭姐姐……”
刀身的紅光突然暴漲,在空中劃出血色弧光。時云踉蹌起身,白色的發(fā)絲被狂風吹得凌亂,時云跌跌撞撞地沖向休息室,推開門時,金屬門牌被崩壞能震得扭曲變形。
床頭柜上,希兒留下的蝴蝶頭飾靜靜躺著。蝴蝶藍色的翅膀已缺了一角,卻仍保持著展翅的姿態(tài)。時云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頭飾的剎那,粉紫色紋路竟詭異地收縮了幾分,仿佛對這殘存的人類情感感到不適。時云顫抖著將頭飾別在自己霜白的發(fā)絲上,破碎的翅膀擦過耳際,帶來冰涼的觸感。
“希兒姐還有布洛妮婭姐姐……”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低語,“如果我失控了,你們會罵我嗎?”
桌子上的鏡子的倒影給出答案:白色頭發(fā)發(fā)間別著殘缺銀蝶,金色眼眸被十字瞳孔割裂,脖頸已經(jīng)爬上了恐怖的紋路,手中緊握著血紅色的塔納托斯。這副模樣,與孤兒院繪本里描繪的“崩壞惡獸”別無二致。
“惡獸就惡獸吧。”他撫摸著蝴蝶頭飾的斷翼,“只要能把姐姐帶回來……”
塔納托斯突然劇烈震顫,刀身紅光幾乎穿透甲板。時云猛地抬頭,透過舷窗看見云層中若隱若現(xiàn)的基地,基地的探照燈如巨獸瞳孔。
“還有兩小時。”通訊器里傳來姬子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時云,回艦橋集合,德麗莎要講最后的部署?!?/p>
他沒有回應,只是將塔納托斯插入刀鞘。刀身入鞘的瞬間,血紅色紋路順著鞘身蔓延,在黑色皮革上烙下扭曲的十字圖案。走出休息室時,粉紫色的侵蝕條紋已經(jīng)爬上了脖子。
休伯利安號的金屬走廊在時云腳下發(fā)出沉悶的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繃緊的弦上。粉紫色的侵蝕紋路在他脖頸處蜿蜒,隨著心跳微微起伏,崩壞能在血管里奔騰,如同躁動的野獸。塔納托斯太刀斜挎在背后,刀鞘上扭曲的十字紋路隱隱透出紅光,與時云瞳孔中的標志遙相呼應。時云路過醫(yī)務室時,瞥見里面整齊擺放的血清,那是室療室里用來壓制崩壞能侵蝕和發(fā)狂的藥劑,時云猶豫了一下進去拿了幾支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艦橋的合金門在感應到時云的存在后緩緩滑開,內(nèi)部的戰(zhàn)術(shù)投影將眾人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姬子背對著門口,猩紅的長發(fā)在燈光下如同燃燒的火焰,她手中的咖啡杯懸在半空,似乎早已察覺到那股混雜著崩壞能的氣息。德麗莎站在戰(zhàn)術(shù)地圖前,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猶大的誓約,平日里活潑的眼神此刻盛滿了凝重。琪亞娜則趴在控制臺邊,嘴里叼著能量棒,卻沒了往常的雀躍,湛藍色的瞳孔時不時瞟向門口,帶著不易察覺的擔憂。
“阿云?!奔ё勇氏绒D(zhuǎn)過身,咖啡杯被輕輕放在操作臺上,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她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直直鎖定時云脖頸處蔓延的粉紫色紋路,“我需要確認——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時云,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空氣瞬間凝固。崩壞能監(jiān)測儀發(fā)出低沉的警報,屏幕上的曲線隨著時云的呼吸劇烈波動。塔納托斯的刀鞘在他背后震了震,似乎在呼應姬子的質(zhì)問。時云抬起頭,金色的眼眸中十只瞳孔清晰可見,但那深處卻燃燒著屬于人類的火焰。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抬起手,指尖觸碰到脖頸處發(fā)燙的紋路那里傳來空之律者冰冷的嗤笑,但時云攥緊了拳頭,用足以讓骨骼作響的力道壓下那股意識。
“是我?!睍r云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帶著金屬般的質(zhì)感,“至少現(xiàn)在,還是?!?/p>
話音落下的瞬間,琪亞娜突然跳了出來,一把勾住時云的肩膀,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哎呀呀,姬子阿姨就是喜歡小題大做!你看時云這精神頭,肯定是咱們認識的那個小狐貍嘛!”琪亞娜嘴上說著輕松的話,手指卻悄悄捏了捏時云的胳膊,在感受到他肌肉里緊繃的力量時,眼神幾不可察地黯淡了一下,“等會兒打完架,我還等著阿云幫我調(diào)試新的武器呢!”
琪亞娜的舉動像一塊投入冰湖的石子,暫時打破了沉重的氛圍。德麗莎輕嘆一聲,走到時云面前。她比時云矮了一小點,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清時云眼中的掙扎。學院長伸出手,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輕輕摸了摸時云白色的頭發(fā),時云的狐貍耳朵也避開德麗莎的手,頭上別著的蝴蝶頭飾冰涼硌手,缺角的翅膀蹭過德麗莎的指尖。
“傻孩子。”德麗莎的聲音很輕,帶著母性的溫柔,“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我們是同伴,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德麗莎的手掌停留在時云的頭頂。
時云看著德麗莎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沒有恐懼,只有擔憂。他想起在圣芙蕾雅時,德麗莎總是照顧自己,這份記憶像一根錨,將他在崩壞能的洪流中暫時固定。時云深吸一口氣,崩壞能在胸腔里翻涌,幾乎要沖破喉嚨。
“德麗莎學院長,姬子少校?!睍r云推開琪亞娜的手臂,后退一步,挺直了背脊,目光依次掃過眾人,最后定格在德麗莎身上,“我有一個請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