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云那句“我累了”話音未落,身體便如斷線風(fēng)箏般直直下墜。布洛妮婭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張開自己的手臂,堪堪托住少年的后背,卻驚覺他的重量輕得離譜,仿佛方才的那場戰(zhàn)斗,抽走了他全部的氣力。
“阿云?”布洛妮婭的聲音突然發(fā)顫,指尖下意識按上他的頸動脈。平穩(wěn)的跳動聲傳來時,她緊繃的肩膀才驟然放松,“只是睡著了…心率正常?!?/p>
“嚇本小姐一跳!”琪亞娜蹲下身,電磁手炮隨手丟在甲板上,白發(fā)掃過時云蒼白的臉頰,“阿云用完力量就撂挑子,也不挑個好地方。”琪亞娜嘴上抱怨,卻輕輕撥開擋住時云眼睛的碎發(fā),動作比平日給女武神包扎傷口時還要輕柔。
德麗莎踮著腳湊過來,猶大在背后懸浮著:“快、快把他抬到醫(yī)療艙!本學(xué)院長要用…唔?”話沒說完,就被符華抬手?jǐn)r住。符華指尖懸在時云眉心三寸處,素白衣袖垂落如瀑:“不必。時云同學(xué)只是精神力透支,需要自然睡眠恢復(fù)。”
“自然睡眠?”依玖攥著狙擊槍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目光死死盯著時云手腕上尚未消退的荊棘印記,“在這硬邦邦的甲板上?萬一著涼怎么辦?”依玖嘴上兇巴巴,卻已經(jīng)解下外套要往時云身上蓋,動作卻被布洛妮婭先一步截住。
灰發(fā)少女跪坐在地,將時云的腦袋輕輕枕在自己膝頭。重裝小兔的機械臂展開防護罩,在兩人周圍形成半透明的藍光穹頂:“阿云說過,浪聲有助于睡眠?!辈悸迥輯I低頭時,發(fā)絲垂落遮住泛紅的眼眶,“這里能聽到引擎聲,很像…很像海浪?!?/p>
芽衣無聲地嘆了口氣,她脫下附近的外套蓋住時云單薄的身體,指尖擦過少年手背時頓了頓,那里還留著與崩壞獸戰(zhàn)斗時的擦傷,此刻卻連愈合的力氣都沒有了?!皩W(xué)園長,醫(yī)療艙的檢測設(shè)備能搬到甲板上嗎?”
“包在本學(xué)院長身上!”德麗莎立刻蹦起來,猶大的鎖鏈嘩啦作響,“猶大,你去把醫(yī)療倉搬過來!還有你,姬子,別光蹲著發(fā)呆,去燒點熱水!”
姬子被點到名,這才反應(yīng)過來,摸了摸鼻子站起身:“好好好,我這就去。依玖,要不要幫忙…欸?”她話沒說完,就看見依玖已經(jīng)抱著急救箱沖了回來,止血噴霧和繃帶嘩啦啦掉了一地。
“處理一下傷口?!币谰羷e過臉,動作卻利落地給時云處理傷口,“不就是昏睡幾天,當(dāng)年我在西伯利亞執(zhí)行任務(wù),連續(xù)三天三夜沒合眼…”她的聲音突然卡住,因為時云無意識地往布洛妮婭膝頭蹭了蹭,發(fā)出一聲含糊的囈語。
“他說…。”布洛妮婭的睫毛劇烈顫動,抬起頭時眼眶亮晶晶的,“阿云在叫我?!?/p>
甲板上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琪亞娜端著熱水壺的手停在半空,德麗莎舉著醫(yī)療儀器的動作僵住,就連符華垂落的衣袖都忘了擺動。最后還是芽衣打破沉默,她輕輕笑出聲,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看來我們該退場了,讓某人好好睡個美容覺?!?/p>
“才不是美容覺!”德麗莎回過神,氣鼓鼓地跺腳,“本學(xué)院長要在這里守著,萬一…萬一爺爺那個老狐貍搞鬼怎么辦?”德麗莎說著,干脆席地而坐,猶大在身旁展開警戒立場,“還有你,依玖把槍收起來!”
依玖哼了一聲,卻乖乖把狙擊槍抱在懷里。她往時云身邊挪了挪,靴子不小心碰到琪亞娜的腳:“看什么看?我只是…只是怕他睡夢中滾到海里?!?/p>
夜色漸深,休伯利安號的甲板被月光鍍上銀邊。布洛妮婭的手指無意識地梳理著時云的白發(fā),重裝小兔投射出的數(shù)據(jù)流在藍光中閃爍。姬子往眾人手里塞了熱可可,自己卻抱著保溫杯盯著時云,嘴里嘟囔著“下次考核得給那小子加個體能訓(xùn)練套餐”。德麗莎靠在猶大上打瞌睡,口水差點滴到時云臉上,被依玖眼疾手快地用繃帶擋住。
“他會沒事的。”符華突然開口,打破了深夜的寧靜。她站在陰影里,灰發(fā)與月光融為一體,“律者的力量如同潮汐,漲潮時洶涌,退潮后便會回歸平靜?!彼聪虿悸迥輯I膝頭沉睡的少年,“只是時云同學(xué),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燃燒自己。”
“所以我們才要守著他。”芽衣輕聲說,目光掃過甲板上圍成一圈的眾人,“就像他在長空市守護我們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