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研究的星圖地脈,”頭目見他不語,又補(bǔ)了句,“能用來找鐵礦,能用來定糧倉方位,甚至能算出哪里適合屯兵。這些東西,在韓國人眼里是天書,在我們秦國,就是富國強(qiáng)兵的寶貝。你說,你這傻子,是不是比幾座城還值錢?”
韓衡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厲色:“你們要這些,是為了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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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頭目笑得更得意,“等你幫我們把秦國的地脈算清楚了,下一步,就是吞并你們韓國。到時候,你再看看那些曾經(jīng)崇敬你的人,會不會哭著求你回去——不過啊,怕是沒機(jī)會了?!?/p>
馬車突然停下,外面?zhèn)鱽硪魂囻R蹄聲。頭目掀開車簾,對著外面的人喊了句“到了”,然后轉(zhuǎn)頭對韓衡道:“下車吧,咸陽的觀星臺,比你在新鄭的氣派多了?!?/p>
韓衡被推下車,刺眼的陽光讓他瞇起了眼。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高臺,青灰色的磚石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比韓國的觀星臺高了三倍不止,周圍站滿了持劍的秦兵,個個眼神銳利如鷹。
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又摸了摸袖中那枚隕石碎片。韓國的月光、明玥的笑臉、新鄭城的煙火,仿佛都被這高臺的陰影吞噬了。
原來他不是什么活字典,也不是什么星象奇才,只是一件被標(biāo)價的貨物,被自己的國家,賣給了虎視眈眈的鄰國。
風(fēng)吹過高臺,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像極了新鄭城婚禮上被打斷的禮樂。韓衡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上臺階——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研究的不再是星軌,而是能決定家國存亡的利刃。
只是不知遠(yuǎn)方的明玥,是否安好。
咸陽宮的偏殿里,燭火明亮得有些晃眼。
秦王嬴渠梁坐在案前,手里捧著韓衡帶來的星圖殘卷,目光專注,指尖順著圖上的星軌緩緩劃過。他沒有穿繁復(fù)的王袍,只著一身素色錦袍,眉宇間帶著幾分書卷氣,全然沒有韓衡想象中“虎狼之君”的凌厲。
“韓公子在觀星臺測算的‘地氣北移’,果然精準(zhǔn)。”秦王放下殘卷,抬頭看向韓衡,語氣平和,“去年按你測算的方位開墾的渭北平原,今年秋收增產(chǎn)三成。先生之才,當(dāng)浮一大白?!?/p>
內(nèi)侍適時奉上酒盞,青銅爵杯擦得锃亮,酒液清冽,泛著琥珀色的光。
韓衡接過酒盞,指尖微頓。在韓國時,韓昭侯待他雖也算敬重,卻總帶著宗室長輩的疏離,議事時從不會與他同飲,更不會稱他“先生”。相邦府的人敬他,是敬他的“博學(xué)”,像敬一件不會說話的器物;宗室的人拉攏他,是圖他的“名望”,像圖一件能裝點門面的擺設(shè)。
可眼前的秦王,眼神里沒有敬畏,也沒有算計,只有純粹的欣賞,像兩個士子在探討學(xué)問。
“先生似乎有心事?”秦王見他出神,笑了笑,“咸陽的觀星臺已按先生的要求改建,銅窺管是西域匠人新鑄的,比韓國的精密三倍。若有其他需要,盡管開口。”
韓衡抬頭,望見窗外的夜空。秦國的星星與韓國的并無不同,可落在眼里,滋味卻大相徑庭。在新鄭時,他看星是為了樂趣,為了滿足好奇;而在這里,秦王的每一句“先生”,都像在提醒他——他的學(xué)問,已與秦國的興衰綁在了一起。
“大王可知,星軌運行自有定數(shù),強(qiáng)行干預(yù),恐生變數(shù)?”韓衡放下酒盞,聲音平靜。
秦王卻笑了:“先生是說韓國的事?”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yuǎn)處的宮墻,“韓國人不懂,先生的學(xué)問不是用來裝點門面的。他們敬你,卻不用你;寡人用你,亦敬你。這便是不同。”
他轉(zhuǎn)頭看向韓衡,目光坦誠:“寡人知你念著故土,可你若留下,寡人許你三樣?xùn)|西:一是觀星臺的自由,你想測什么便測什么,無人干涉;二是善待姜家,只要韓國不先啟戰(zhàn)端,寡人保證新鄭城的姜氏一族安然無恙;三是他日若韓國有難,寡人可保先生一家周全。”
韓衡的心猛地一震。秦王竟連明玥和姜家都考慮到了?在韓國時,從沒人問過他“想要什么”,所有人都覺得他就該安于“博學(xué)公子”的身份,就該在權(quán)力的縫隙里做個無害的符號。
可秦王不一樣。他看清了他的價值,也看穿了他的軟肋,卻沒有用脅迫,反而用了最直接的“禮遇”——尊重他的學(xué)問,也尊重他的牽掛。
“先生不必急著答復(fù)?!鼻赝跖牧伺乃募纾Φ啦惠p不重,帶著幾分兄長般的溫和,“先在咸陽住下,看看秦國的星空。若覺得不好,寡人送你回去?!?/p>
韓衡站在原地,看著秦王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手里的酒盞燙得厲害。他終于明白這“區(qū)別”在哪里了——韓國的尊崇是浮在水面的油,看著光鮮,卻不生根;而秦國的禮遇是沉在水底的石,扎實得讓他無法回避。
窗外的星光落在案上的星圖上,韓衡的指尖緩緩劃過秦國的疆域?;蛟S,這里的星空,真的與韓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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