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死后第五年,谷陽城的桃花剛落盡,邊境便傳來急報:羯族殘部聯合蜀地亂黨,屯兵鷹嘴崖,揚言要為當年被石禾斬殺的首領復仇。更詭異的是,信使帶來一封密信,字跡模仿沈玉的筆鋒,只寫了七個字:“舊箭有毒,速尋解藥”。
石禾捏著密信的指尖泛白。羯族箭矢藏毒之事,本該只有沈玉、蘇婉和他三人知曉,如今突然重現,背后定有陰謀。他想起蘇婉臨終前那句“有些債總要有人還”,想起蜀王從未放棄對谷陽城的覬覦,忽然明白了——這封信是誘餌,對方在試探他是否真的解了毒,是否還對沈玉的筆跡存有執(zhí)念。
“將軍,要不要派人去鷹嘴崖打探?”副將趙虎按捺不住,“末將愿帶一隊親兵,端了他們的老巢!”
石禾搖頭,指尖劃過護心甲內側的桃花繡紋:“羯族慣用詐術,這封信是‘草’,他們在等我們‘驚’動,好趁機摸清城防虛實。傳令下去,緊閉城門,按兵不動,只派暗哨盯著鷹嘴崖的水源和糧道?!彼D了頓,看向春桃染坊的方向,“另外,讓春桃準備五十匹青灰布,連夜給斥候做偽裝衣,布角繡半朵桃花——按沈玉當年教的暗記,遇急則綻?!?/p>
這是《孫子兵法》里“打草驚蛇”的變招:不直接出擊,卻用舊識暗記傳遞信號,既試探對方是否知曉內情,又能讓暗哨憑標記辨敵友。春桃連夜趕制偽裝衣時,發(fā)現青灰布在月光下竟泛出淡紫,像極了蘇婉藥鋪里那味叫“紫草”的藥材——蜀地特產,既能染色,又能解蛇毒,蘇婉當年給石禾敷的藥膏里就有這味藥。
“將軍你看,”春桃舉著布料在燈下定睛細看,“這布紋里藏著銀絲,是沈玉當年織‘故人衣’時常用的技法,能防水防火。羯族若在水源下毒,這布料沾水會變色,正好當預警?!?/p>
石禾望著布料上若隱若現的銀絲,忽然想起沈玉在書院抄的《武經總要》里提過:“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鄙蛴癞斈瓴卦谔一ㄋ掷锏?,或許不只是密信,還有蜀地的布防暗語。
毒水現蹤,蛇影初露
三日后,暗哨傳回消息:鷹嘴崖下的溪流有異常,下游的野兔飲后抽搐而死,溪邊留有蜀地特有的“五毒教”標記——蛇纏骷髏。更蹊蹺的是,暗哨在溪邊撿到一塊染血的青灰布,布角半朵桃花已綻成血色,正是春桃繡的暗記,卻比約定的多了道銀線,橫穿過花瓣。
“是‘水’字!”石禾一眼識破,“沈玉當年教過,半桃綻紅為險,銀線橫瓣為水——敵人在水源下毒,且暗哨已遇襲?!彼⒖陶{兵遣將,卻不往鷹嘴崖去,反而命趙虎帶精銳突襲西側的黑風谷:“羯族以為我們會護水源,定會在谷口設伏。黑風谷是他們運糧的必經之路,糧草一斷,蛇必出洞?!?/p>
這正是“打草驚蛇”的關鍵:不打真草,卻驚藏蛇。趙虎在黑風谷果然截獲糧草,麻袋里除了干糧,還有數十個陶罐,貼著“桃花釀”的標簽,打開卻腥臭刺鼻——里面裝的是羯族的“腐骨毒”,遇水則溶,與蘇婉藥經里記載的“蜀地蛇毒”同源,需用紫草、芙蓉根和桃花蕊混合解毒,三樣藥材正好對應沈玉的桃花、蘇婉的芙蓉和春桃的紫草染布。
“將軍快看!”一名士兵從糧袋夾層里翻出一卷地圖,上面用朱砂標著鷹嘴崖的布防,卻在主營位置畫了只展翅的鳥——蜀地“青鳥衛(wèi)”的標記,是蜀王直屬暗探的徽記。石禾忽然想起蘇婉說過:“蜀王與羯族勾結,卻各懷鬼胎,羯族要復仇,蜀王要奪城?!?/p>
此時,城門口傳來喧嘩,一名自稱“蜀地信使”的人求見,帶來蜀王親筆信,說愿出兵助谷陽城退敵,條件是交出“生息之地”——谷陽城下那片產桃花的沃土,傳說埋著前朝寶藏。信末蓋著蜀王印璽,石禾卻注意到印泥里混了朱砂,邊緣有細微的蛇鱗紋——五毒教的暗號,意為“陷阱”。
“蛇果然出來了。”石禾冷笑,將信紙湊近燭火,背面竟浮現出字跡,是蘇婉的筆跡:“蜀王用‘子母蠱’控羯族首領,母蠱在信使身上,遇紫草則現?!碧K婉當年在藥鋪種的芙蓉下,埋著許多曬干的紫草,正是為防今日之變。
引蛇出洞,毒計反噬
石禾按蘇婉留下的法子,讓春桃用紫草汁調墨,給蜀王回信:愿獻沃土,需信使親自入城交接。信使入城時,春桃端著一盆紫草染的布料“不慎”潑了他一身,信使袖口立刻浮現出青黑色蛇紋,正是五毒教的“子母蠱”印記——母蠱遇紫草顯形,子蠱則會在宿主受驚時暴走。
這是用“打草驚蛇”逼敵自亂:用紫草引母蠱現形,再以寶藏為餌,誘蜀王和羯族自相殘殺。石禾在交接之地設下埋伏,卻在四周掛滿桃花燈籠,燈籠里藏著浸過紫草水的棉絮——五毒教畏桃花香氣,見之則亂。
交接當日,蜀王果然親率衛(wèi)隊前來,羯族首領也帶部眾埋伏在城外,雙方都想獨占寶藏。石禾站在城頭,看著城下信使因母蠱躁動而抽搐,忽然高聲宣讀沈玉當年藏在“故人衣”里的密信殘頁:“蜀王與羯族盟于五毒教,以子母蠱為誓,若違則蠱毒噬心……”
話音未落,羯族首領見信使中蠱,以為蜀王背盟,立刻下令攻城;蜀王見羯族先動手,也命衛(wèi)隊反擊。城下瞬間混戰(zhàn),桃花燈籠被箭射穿,紫草棉絮飄落如霞,五毒教教徒聞到氣味紛紛癱倒,羯族和蜀兵自相殘殺,正如《三十六計》所言:“疑以叩實,察而后動;復者,陰之媒也?!?/p>
激戰(zhàn)中,趙虎從羯族首領身上搜出一枚蛇形玉佩,正是蘇婉藥經里畫的“母蠱容器”。石禾將玉佩擲向蜀王,玉佩落地碎裂,蜀王心口立刻滲出黑血——原來他才是母蠱真正的宿主,信使不過是幌子。蜀王臨死前嘶吼:“沈玉……你好狠!”
石禾望著城下尸橫遍野,忽然明白沈玉和蘇婉早已布下局:沈玉以“故人衣”傳暗記,蘇婉以藥草留解法,春桃以染布作預警,三人用一生心血設下“打草驚蛇”之計,只為今日讓蛇毒反噬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