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不起你們……”夜羅踉蹌著后退,霧靄裹住她的身子,“昨天我殺了長老逃出來,才知道黑紋早就破了族地防線。我現(xiàn)在就是個活毒囊,待在你們身邊,只會害了你們……”
石禾突然沖過去,攥住她的手腕,破圍刃的金芒裹住兩人:“什么毒囊!你是孩子們的娘親,是我石禾的妻子!”他把斷刀塞進她手里,刀身的缺口還留著當(dāng)年護他的痕跡,“當(dāng)年你能為我擋黑紋,現(xiàn)在咱們一起,為孩子們擋!”
夜羅握著斷刀,眼淚落在刀柄的“溫”“禾”刻痕上。就在這時,地圍之淵傳來巨響,黑紋像毒蛇般纏上小屋的梁柱。夜羅突然把孩子推到石禾身后,掌心圣血泛起刺眼的紅:“阿禾,帶孩子們走!我是噬魂族長,該守著這里!”
“我不走!”小騾子舉著斷刀擋在她身前,“娘親去哪,我就去哪!”小團子也抱住她的腿,哭得抽噎:“娘親別再走了……”
夜羅看著孩子們,突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她蹲下身,用沒沾毒的手背蹭了蹭孩子的臉,然后猛地推開他們:“記住,娘親是噬魂族的族長,更是你們的娘親——娘親愛你們,比愛這地宮,更愛千萬倍?!?/p>
話音落時,她轉(zhuǎn)身撲向黑紋,圣血與黑霧碰撞的瞬間,寒晶澗的溫禾花突然全部凋零,化作細(xì)碎的光,裹住了她的身影。石禾抱著孩子沖過去時,只接住了那半塊“禾”字玉佩,還有夜羅最后一句飄在風(fēng)里的話:“阿禾,好好帶大孩子……”
霧靄散時,澗水又恢復(fù)了暖光,可再也沒有玄袍銀發(fā)的女人,會在冬夜給孩子們縫棉襖;再也沒有噬魂族的族長,會用圣血,偷偷護著地宮的平安。小團子攥著染血的棉襖,小聲問:“爹,娘親是不是變成溫禾花了?”石禾摸著孩子的頭,眼淚砸在玉佩上,和夜羅的淚,混在了一起——原來最痛的執(zhí)著,不是生離,是明明想護著全世界,最后卻只能,用性命,換他們的平安。
殘金劫:地宮秘食·深淵犬鳴
地圍之淵的黑霧翻涌到第七日,石禾將斷刀與破圍刃綁在背上,又把孩子們托付給石澈,轉(zhuǎn)身踏入了那片連光都能吞噬的深淵——夜羅被噬魂族叛徒囚在淵底祭壇,傳言那里有三頭“惡魔獵犬”,??谢钊斯茄?/p>
剛走下第三級石階,就聽見粗重的喘息聲。石禾握緊破圍刃轉(zhuǎn)身,只見黑暗中亮起三對猩紅的眼,獠牙泛著冷光,毛發(fā)間還纏著未化的黑紋——正是傳言中的惡魔獵犬。它們猛地?fù)鋪?,石禾揮刀格擋,卻見獵犬竟避開了他的要害,只是用爪子死死按住他的手腕,喉嚨里發(fā)出低吼,像是在警告,而非攻擊。
“滾開!”石禾紅著眼嘶吼,刀刃劃破獵犬的前腿,黑血滴在石階上,竟泛起淡淡的金光。獵犬吃痛卻沒退,反而用鼻子蹭了蹭他腰間——那里掛著夜羅的半塊“禾”字玉佩。
這時,深淵深處傳來夜羅虛弱的呼喊:“阿禾!別傷它們!”石禾循聲沖去,只見祭壇上,夜羅被鎖鏈綁在石柱上,叛徒正舉著匕首,要取她的噬魂圣血。三頭獵犬突然瘋了般沖過去,一頭咬住叛徒的手腕,一頭撞翻祭壇,還有一頭擋在夜羅身前,用身體扛住了叛徒擲來的黑紋毒刺。
“它們是我養(yǎng)的……”夜羅的聲音發(fā)顫,“當(dāng)年我接任族長,怕有人害我,就從族地后山撿了這三只流浪犬,用圣血喂大。叛徒奪權(quán)后,把它們丟進深淵,還造謠說它們是惡魔,其實它們一直在守著我……”
石禾心頭一震,看向那三頭獵犬:最左邊那只前腿的舊傷,是當(dāng)年夜羅救它時留下的;中間那只斷了半只耳朵,是替夜羅擋過黑紋;最右邊那只眼睛上的疤,是曾護著她逃出長老的追捕。原來這些年,它們不是惡魔,是夜羅藏在深淵里的守護者。
叛徒見獵犬?dāng)r路,竟引黑紋纏上它們的身體?!皼]用的畜牲!”叛徒獰笑著,匕首刺向夜羅。石禾猛地?fù)]刀斬斷鎖鏈,夜羅跌進他懷里,卻掙扎著掏出個布包,里面是三塊染著圣血的獸皮——是她這些年偷偷給獵犬縫的墊子。
“阿黑!阿赤!阿灰!”夜羅哭喊著,圣血從掌心滲出,滴在獵犬身上。被黑紋纏裹的獵犬突然爆發(fā)出力量,三頭犬首尾相連,用身體織成一道屏障,將石禾與夜羅護在身后。它們對著叛徒狂吠,獠牙咬碎黑紋,哪怕身體被黑紋侵蝕得冒起黑煙,也沒后退一步。
石禾握著破圍刃沖上前,與獵犬并肩作戰(zhàn)。刀刃斬黑紋的脆響、獵犬的嘶吼、叛徒的慘叫混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刀刺穿叛徒的心臟,深淵才恢復(fù)了寂靜。
大戰(zhàn)過后,三頭獵犬重重倒在地上,呼吸微弱,毛發(fā)間的黑紋還在蠕動。夜羅跪坐在地,將圣血一點點喂進它們嘴里,眼淚砸在獵犬的頭上:“對不起……讓你們受委屈了……”
石澈帶著族人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石禾抱著虛弱的夜羅,夜羅護著三頭奄奄一息的獵犬,獵犬的身邊,還放著那三塊磨得發(fā)亮的獸皮墊子。族里曾說獵犬是惡魔的人,此刻都紅了眼——原來所謂的惡魔,不過是被誤解的忠仆;所謂的兇狠,不過是拼盡全力,守護主人的模樣。
后來,寒晶澗的小屋旁多了三個狗窩,里面墊著夜羅新縫的獸皮。每天清晨,都能看到三頭獵犬跟著石禾去澗邊澆水,跟著夜羅給孩子們講故事,陽光落在它們的毛發(fā)上,再也沒有半分“惡魔”的模樣。
殘金劫:地宮秘食·晨光寄愿
石禾剛把布墊鋪在澗邊,就見小團子舉著畫滿金色線條的獸皮跑過來:“爹!你看!我畫的地面陽光,比晶石光還亮!”
夜羅湊過去看,指尖輕輕撫過獸皮上歪歪扭扭的“太陽”,眼底泛起柔光。她抬頭看向地宮穹頂——那些泛著淡藍的晶石,雖能照亮澗水,卻照不暖心底那點遺憾。石澈恰好走來,手里攥著族老傳下的舊卷,輕聲道:“阿禾,族里記載,通往地面的秘道外,圍著千年不化的‘界障’,每四百年才會隨裂隙開啟一次,上次開啟,還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p>
石禾的手頓了頓,看向孩子們追逐獵犬的身影。小騾子正趴在阿灰背上,興奮地講著“地面有會唱歌的鳥,有比溫禾花還香的草”,那些從舊書里看來的景象,被他說得活靈活現(xiàn)。夜羅握住石禾的手,聲音輕輕的:“其實這樣也很好?!?/p>
她指著孩子們手中的獸皮畫,又指了指澗邊的溫禾花:“我們雖沒見過真正的陽光,但孩子們能用畫把它記下來,獵犬能陪著我們曬太陽(晶石光),這就夠了?!闭f著,阿赤突然叼來一朵剛開的溫禾花,放在小團子手邊,像是在應(yīng)和她的話。
石禾看著夜羅眼底的光,突然笑了。他撿起那朵溫禾花,別在小團子的發(fā)間:“等裂隙開啟的那天,爹就帶你們?nèi)サ孛妫幻嬲年柟?,聞一聞會香的草?!毙F子歡呼著抱住他的腿,小騾子也湊過來,認(rèn)真地說:“爹,我會把地宮的故事也帶去地面,告訴那里的人,我們有很美的溫禾花,還有很勇敢的獵犬!”
夕陽(晶石模擬的余暉)落在澗水上,泛起細(xì)碎的光。夜羅靠在石禾肩頭,看著三頭獵犬圍著孩子們打滾,突然覺得,界障雖擋住了通往地面的路,卻擋不住心里的“陽光”。那些關(guān)于地面的愿望,藏在孩子們的畫里,藏在夫妻間的約定里,藏在獵犬溫順的眼神里,比真正的陽光,更暖,更珍貴。
后來,族里的孩子都知道,寒晶澗的石屋旁,有一張畫滿金色陽光的獸皮,石禾叔叔說,等四百年后的裂隙開啟,他們就能帶著這張畫,去地面曬一曬真正的陽光。而三頭獵犬,也總在每天“日出”(晶石亮起)時,守在澗邊,像是在幫主人,守著那個關(guān)于晨光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