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猛地瞪圓,像是沒聽清:“你說啥?”
“我說我懷孕了,”沈清辭重復(fù)了一遍,眼淚忽然掉下來,帶著笑,“今早起來就惡心,方才先生說,女子學(xué)堂有學(xué)生也這樣,是有喜了……”
“有喜了!”姜山猛地蹦起來,又怕嚇到她,趕緊蹲回去,手在她肚子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像捧著易碎的珍寶,“我……我要當?shù)耍俊?/p>
沈母捂著嘴笑出了聲,眼眶卻紅了:“傻小子,可不是要當?shù)寺铮 ?/p>
沈父從外面回來,一聽這消息,煙袋鍋“當啷”掉在地上,咧著嘴直樂:“好!好!咱們家要添人丁了!”
林曼云正好進門,手里的書都飛了,沖過來圍著沈清辭轉(zhuǎn):“真的?太好了!我要當姨了!清辭你可得好好歇著,往后提水劈柴的活,全讓姜山包了!”
姜山搓著手,一會兒要去燒水,一會兒要去買紅糖,忙得團團轉(zhuǎn),最后干脆蹲在沈清辭面前,盯著她的肚子傻笑,嘴里喃喃著:“得給孩子起個名……要是男孩,就叫平安;要是女孩,就叫喜樂……”
沈清辭摸著肚子,看著他傻氣的樣子,心里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亂世里的風雨還在遠處盤旋,可此刻,院子里的燈光,家人的笑臉,還有小腹里那點微弱的悸動,都讓她覺得踏實無比。
石榴樹的葉子在晚風中沙沙響,像是在替這家人高興。姜山忽然想起自己模糊的過去,那些槍林彈雨的碎片,此刻都抵不過眼前的溫暖。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可他知道,自己有了家,有了要守護一輩子的人。
往后的日子,或許依舊有風浪,但只要一家人守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姜山正蹲在地上傻笑,嘴里念叨著“平安”“喜樂”,忽然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下心口,腦子里“嗡”的一聲,一個名字清清楚楚地冒了出來。
他猛地抬頭,看向沈清辭,眼神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恍惚和篤定:“叫姜八能吧。”
“啥?”沈清辭愣了愣,沒反應(yīng)過來,“八能?”
“嗯,姜八能?!苯街貜?fù)道,指尖無意識地在她肚子上畫著這三個字,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記,“能文能武,能屈能伸,能扛事,也能護家……總之,啥都能。”
他自己也說不清為啥會想到這名字,像是有個聲音在靈魂深處喊了千萬遍,此刻終于順著血脈沖到了嘴邊。他記不起自己的爹娘,記不起家鄉(xiāng)的模樣,卻偏偏對“八能”這兩個字,有種說不出的親切。
沈母湊過來:“這名字聽著……有點硬氣?!?/p>
“硬氣好?!苯轿站o了沈清辭的手,眼里閃著光,“這世道,就得硬氣點才能活下去。咱兒子,就得啥都能行。”
沈清辭看著他眼里的篤定,忽然覺得這名字格外順耳。她摸著肚子,輕聲念了兩遍:“姜八能……嗯,挺好的。”
林曼云在一旁拍手:“這名字比平安喜樂帶勁!聽著就像能成大事的!”
姜山咧著嘴笑,心里那點對“來歷”的迷茫忽然淡了。管他是誰,從哪來?他是姜八能的爹,是沈清辭的男人,這就夠了。
沈父蹲在門檻上,磕了磕煙袋鍋,看著院里這光景,忽然覺得這名字起得妙。亂世里的孩子,哪能只盼著平安喜樂?得有股“啥都能扛過去”的勁兒才行。
夜色漫進院子,燈籠的光暖暖地照著。姜山還蹲在地上,耳朵貼在沈清辭小腹上,像是能聽見那小生命的動靜。他不知道自己的過去藏著多少謎團,可此刻,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未來的日子里,他要做“八能”的爹,做清辭的天,這就夠了。
那聲從靈魂里喊出來的“姜八能”,像是給這亂世里的小家,釘下了一顆穩(wěn)穩(wěn)的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