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掙脫符咒的禁錮,踉蹌著撲到父親腳邊,銀鈴撞在阿赤的銅靴上發(fā)出刺耳聲響:“父親!您難道沒看見他昨夜輕易破解巫蠱陣的力量?若執(zhí)意強留,戰(zhàn)神部落遲早踏平我們的祭壇!”她扯開衣襟,心口處梁平的虎齒圖騰正在皮膚下若隱若現(xiàn),“您說過,血脈是最牢固的枷鎖,若我懷了他的孩子,他怎會舍得讓自己的骨血覆滅?”
阿赤的骨刀在掌心刻出月牙形血痕,盯著女兒胸前詭譎的圖騰,想起昨夜篝火中炸裂的巫器。梁平此刻正倚著圖騰柱擦拭銅刀,刀刃映出他身后戰(zhàn)神部落戰(zhàn)士們?nèi)綦[若現(xiàn)的符文鎧甲——那些都是用百年靈木鍛造,連巫蠱都難以侵蝕的戰(zhàn)裝。
“和平共處?共同享用這片土地?”阿赤突然將骨刀抵住女兒咽喉,“你可知他傳授草藥時,故意混淆的毒草已讓二十個戰(zhàn)士暴斃?”話音未落,梁平的短刃已閃電般釘在阿赤耳畔的木柱上,刀刃邊緣泛著只有戰(zhàn)神部落才有的幽藍符文。
“當著你的面又如何?”梁平緩步上前,虎齒項鏈在晨光中泛著冷光,“但儀式后,必須放老巫醫(yī)回部落,還要開放三條通往靈泉的通道?!彼聪虬Ⅶ煳⑽㈩澏兜闹讣?,那里藏著昨夜他偷偷塞給她的解蠱草藥。
祭壇很快被布置成詭異的圓陣。七個陶甕盛滿混著朱砂的靈泉水,阿赤手持刻滿交媾圖騰的骨杖,逼著梁平和阿黛步入陣眼。當兩人指尖相觸的剎那,梁平突然咬破阿黛耳垂,將血珠滴入最近的陶甕。水面頓時沸騰,浮現(xiàn)出兩族孩童攜手采草藥的幻象。
“這是血脈交融的吉兆!”老巫醫(yī)突然掙脫束縛,拄著骨杖沖進陣中,杖頭符文與陶甕共鳴,震碎了阿赤暗中布置的禁錮符咒。阿赤看著女兒頸間逐漸消散的灰霧,又望向戰(zhàn)神部落戰(zhàn)士們收起武器的動作,終于將骨杖狠狠插進地面:“儀式。。。繼續(xù)!”
暮色降臨時,阿黛腕間的銀鈴?fù)蝗话l(fā)出清脆長鳴。梁平望著她小腹處若隱若現(xiàn)的金光,想起昨夜在火焰幻象中看到的另一個畫面——當阿黛誕下嬰孩,兩族祭壇上的巫蠱圖騰,竟同時綻放出和平的光芒。而此刻,阿赤正死死盯著他們交握的手,掌心藏著的新符咒,不知又醞釀著怎樣的陰謀。
夕陽將祭壇染成血色,七八個裹著半透明蟬翼紗的女子緩緩散開,紗?;鋾r,她們身上用朱砂繪制的生育符文在暮色中詭異地發(fā)亮。阿赤端坐在獸骨王座上,手中的青銅酒杯盛滿猩紅液體,嘴角掛著勝利者的獰笑:“戰(zhàn)神的血脈,自然要廣撒部落。”
梁平握緊腰間虎齒匕首,感受到阿黛攥著他衣角的手在劇烈顫抖。老巫醫(yī)佝僂著背站在角落,骨杖上的符文忽明忽暗,似在警示某種危機。為首的女子抬起涂著丹蔻的手,指尖幾乎要貼上梁平的胸膛:“族長說,只有與我們共舞‘百子咒’,才能確保兩族永結(jié)。。?!?/p>
“夠了!”梁平突然扯斷頸間殘存的虎齒項鏈,鋒利的牙齒劃破掌心,鮮血滴落在地的瞬間,地面竟裂開細小的紋路,滲出瑩瑩藍光。他掃視著眼前的女子,聲音冷如冰霜:“想要傳承血脈?先過我這關(guān)。”說罷,他抄起一旁祭祀用的青銅長索,在空中甩出雷霆般的脆響。
繩索劃破暮色,在空中織成一張閃爍符文的巨網(wǎng)。梁平開始舞動,步法糅合了戰(zhàn)神部落的戰(zhàn)舞與祈雨巫舞,每一次騰躍都帶起強勁的氣流,吹得女子們的長發(fā)狂舞。“此舞名為‘星隕’,”他邊舞邊喝,“能接住三招者,才有資格談傳承!”
為首的女子咬著牙沖進繩影,卻在觸及繩索的剎那,被符文迸發(fā)出的光芒震得倒飛出去。其他女子面面相覷,卻被阿赤的怒吼逼進陣中。梁平的繩索如靈蛇般穿梭,看似兇險,卻巧妙地避開要害,將她們一一掀翻在地。
阿赤猛地起身,酒杯摔得粉碎:“你竟敢。。?!薄拔掖饝?yīng)的是傳承血脈,不是任人擺布。”梁平收住繩索,周身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威壓,“想要真正的戰(zhàn)神之力,就拿出你們的勇氣與實力!”他看向阿黛,少女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悄悄將藏在袖中的解藥粉末灑向空中——那是破除阿赤巫蠱的關(guān)鍵。
夜幕降臨,祭壇上橫七豎八躺著氣喘吁吁的女子。梁平站在中央,虎目掃視全場:“明日起,我會傳授真正的戰(zhàn)舞與巫咒。但若誰敢再耍陰謀。。?!彼站o染血的拳頭,身后戰(zhàn)神部落的戰(zhàn)士們同時舉起武器,符文鎧甲在月光下泛起森然冷光。阿赤捏碎了手中的符咒,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而這場關(guān)于血脈與權(quán)力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
春去秋來,祭壇旁的藥草園在梁平的指點下郁郁蔥蔥,葉片上凝結(jié)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虹彩。阿黛的小腹高高隆起時,恰逢兩族合作開墾的第一片麥田成熟,金黃的麥浪與戰(zhàn)神部落的青銅戰(zhàn)旗在風中交織成奇異的畫卷。當嬰兒嘹亮的啼哭響徹山谷,阿赤顫抖著接過這個渾身泛著古銅色光澤的孩子,發(fā)現(xiàn)他的耳垂竟天生帶著虎齒狀的胎記。
"這是神的子嗣!"老巫醫(yī)的骨杖重重敲擊地面,符文亮起璀璨光芒。兩族族人自發(fā)匯聚在靈泉邊,用梁平傳授的巫舞慶祝新生命的降臨。繩索在空中編織出嬰兒搖籃的形狀,阿赤望著人群中并肩而立的梁平和阿黛,突然想起一年前劍拔弩張的談判現(xiàn)場,喉間泛起苦澀的滋味。
某個月圓之夜,族老們舉著火把圍在議事廳外。"夠了!"白發(fā)老者將染血的戰(zhàn)矛擲在阿赤腳下,"看看孩子們眼里的光!難道還要用戰(zhàn)爭讓他們重蹈覆轍?"阿赤凝視著矛尖倒映的自己——那個曾經(jīng)野心勃勃的面孔,如今已被歲月和愧疚刻滿皺紋。當他最終將象征權(quán)力的骨杖遞給梁平時,篝火照亮了他眼角的淚:"帶阿黛和孩子。。?;丶野?。"
離別那日,阿黛將銀鈴系在孩子頸間,把星圖玉佩塞進梁平掌心。"等靈草再次開花時,我會帶著我們的孩子去看你。"她踮腳吻去丈夫眼角的霜雪,身后兩族青年正合力搭建連接部落的索橋,繩索上系滿祈愿的獸皮。梁平翻身上馬,回望逐漸縮小的身影,懷中虎齒項鏈與玉佩碰撞出清脆聲響,宛如和平的箴言。
此后每個遷徙季節(jié),梁平都會帶著戰(zhàn)神部落的藥草種子,穿過兩族共同守護的關(guān)隘。他看著阿赤部落的少年們用繩舞訓(xùn)練體魄,教他們辨認能治愈頑疾的靈草;而阿黛則帶著孩子,將獨特的紡織技藝和星象知識傳入戰(zhàn)神部落。當?shù)谝粚碜圆煌柯涞男氯嗽趦勺彘L老的見證下交換虎齒與銀鈴,梁平知道,這場用血淚澆灌的和平,終于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