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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慕容垂終于對外孫子拓跋硅動手（第2頁）

慕容軒緊緊握著那半塊玉佩，玉佩的涼意透過掌心，直達(dá)心底。他不禁想起十年前在麥積山，慕容垂教他練劍時語重心長的話語：“劍是用來護(hù)人的，不是用來殺人的。”他低頭凝視著玉佩上那道裂痕，那裂痕仿佛此刻父子間無形的隔閡，明明血脈相連，卻總感覺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紗?！笆甯阜判?，”他沉聲說道，語氣堅定而有力，“只要侄兒還有一口氣在，定護(hù)太子殿下周全?！?/p>

林婉清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指尖在他虎口的劍繭上輕輕劃過——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意為“我明白”。她腰間的碎影劍，劍鞘上的銀鈴被風(fēng)吹得叮當(dāng)作響，這鈴聲在此刻聽來，卻仿佛暗藏著一絲不祥的預(yù)兆。

臺下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狼牙營”的校尉慕容盛率領(lǐng)親兵列陣而來。三百騎兵身著統(tǒng)一的黑甲，甲胄上的狼頭紋在陽光下閃爍著兇光，令人望而生畏。他們胯下的戰(zhàn)馬皆是從漠北精心挑選的良駒，馬鬃被梳成三股，纏著鮮艷的紅綢——這是慕容垂定下的規(guī)矩，唯有立下大功的騎兵，才有資格纏紅綢。

“參見太子殿下！”三百人齊聲吶喊，聲浪震天，震得臺柱都微微顫抖。慕容盛單膝跪地，雙手高高舉著營旗，神情肅穆：“狼牙營愿隨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是慕容垂的親侄，自幼跟隨慕容垂南征北戰(zhàn)，臉上那道從眉骨延伸至下頜的傷疤，便是當(dāng)年攻打西燕時被箭簇劃傷留下的印記，見證著他的英勇與無畏。

慕容寶望著那一片整齊劃一的黑甲，心中熱血沸騰。他猛地拔出腰間的劍，劍身在陽光下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好！有諸位相助，何愁拓跋珪不滅！”他試圖擺出父親當(dāng)年的豪邁氣勢，然而握劍的手卻仍在微微顫抖——他心里清楚，這些人敬畏的，更多是父親的威名。

慕容垂看著兒子的模樣，眼角的皺紋愈發(fā)深刻。他轉(zhuǎn)身從案上拿起《太公秘書》，翻到“八陣圖”那一頁，用指甲在“魚鱗陣”上重重劃了個圈：“拓跋珪的騎兵雖勇猛，但側(cè)翼乃是其軟肋。你可用魚鱗陣護(hù)住中軍，讓慕容農(nóng)率步兵殿后，麟兒的輕騎繞到側(cè)翼……”他忽然停住，意識到自己又在重復(fù)叮囑，便將竹簡卷起來，塞進(jìn)慕容寶懷里，“你自己仔細(xì)研讀，若有不懂，便問軒兒，他對這些頗有見解?！?/p>

慕容寶抱著竹簡，只感覺那竹簡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雙手生疼。他本想說“兒臣看得懂”，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他明白，父親所說的“看不懂”，并非單純指陣法，更是指人心——那些隱藏在甲胄之后的復(fù)雜心思，那些笑里藏刀的算計，自己確實還難以捉摸。

三日后，大軍開拔之日，中山城的百姓幾乎傾巢而出，涌上街頭。老人們手捧酒碗，將酒灑在士兵的甲胄上，口中念叨著“早去早回”；孩子們則興奮地追著隊伍奔跑，手中揮舞著用麻紙制作的小旗；而那些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婦人們，默默站在街角，偷偷抹著眼淚，她們深知，自己的丈夫、兒子，或許此去便再難歸來。

慕容垂佇立在城門樓上，凜冽的寒風(fēng)吹得他白發(fā)凌亂，如同一蓬干枯的野草。他凝望著慕容寶的儀仗漸行漸遠(yuǎn)，那明黃的太子旗在黑甲的洪流中，顯得格外醒目。內(nèi)侍適時遞上一件貂裘：“陛下，天涼了，披上吧?！?/p>

他卻并未接過，只是死死盯著北方的天際線。那里的云層低沉，仿佛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去，告知信使，”他聲音沙啞，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每隔半個時辰報一次信，大軍行至何處，遭遇何事，哪怕是路邊的石頭歪了，都要如實向我稟報?！?/p>

內(nèi)侍微微一愣：“陛下，半個時辰一次，會不會太過頻繁？”

“讓你去便去！”慕容垂猛地轉(zhuǎn)身，眼中布滿血絲，“若敢誤了時辰，我定不輕饒！”

內(nèi)侍嚇得趕忙飛奔而去，城樓上只留下慕容垂一人。風(fēng)卷著落葉，如無數(shù)尖銳的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臉上。他不禁想起自己十七歲那年，父親慕容皝送他出征時的話語：“打不贏就跑，爹還等著給你娶媳婦呢?！蹦菚r的天空湛藍(lán)如洗，云朵潔白如雪，不像如今，連風(fēng)中都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若我能再年輕十歲……”他喃喃自語，聲音被風(fēng)無情地吹散在空氣中。校場邊的老槐樹又落下幾片葉子，其中一片緩緩飄落在他的靴尖上，那葉子的紋路，竟與《太公秘書》里的行軍圖出奇地相似，彎彎曲曲，似乎早已注定了某種無法逃避的結(jié)局。

而此時的中軍帳內(nèi)，慕容寶正將《太公秘書》狠狠扔在案上，對著輿圖大發(fā)雷霆?！案赣H也太小題大做了，”他向慕容麟抱怨道，“不過一個拓跋珪，何必把狼牙營都派來？難道離了他，我就打不了勝仗？”

慕容麟不動聲色地拿起那卷竹簡，慢悠悠地翻看著，嘴角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陛下也是為殿下著想。畢竟拓跋珪在草原上征戰(zhàn)多年，經(jīng)驗豐富，確實不可小覷。”他忽然指著“背水陣”那一頁，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依我看，這陣法倒是可以一試，說不定能出奇制勝?！?/p>

慕容軒在一旁聽聞，眉頭猛地緊皺。他剛欲開口反駁，卻被林婉清用眼神制止——她的意思是“莫要爭辯”。慕容軒看著慕容寶眼中那不加掩飾的興奮，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仿佛參合陂的凜冽寒風(fēng)，已然提前吹進(jìn)了營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不祥預(yù)感。

帳外，信使正策馬揚鞭，向著中山城疾馳而去。馬蹄揚起的滾滾塵土，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人的命運。而城門樓上的慕容垂，依舊凝視著北方，宛如一尊堅定不移的石像。他腰間的玉佩在風(fēng)中來回晃動，玉佩上刻著的“燕”字，在暮色的籠罩下，漸漸模糊，仿佛即將被這亂世的滾滾塵埃徹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