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軒實在無法接受失去叔父慕容垂的殘酷現實。此刻,他的心口仿佛被一塊巨石狠狠碾壓,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如撕裂般的劇痛。
上一世,他身為被貶斥至蒼涼上郡的扶蘇公子,在那凜冽的風霜之中,唯有蒙恬將軍的忠勇相伴,可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沙丘之變的悲慘命運。
而這一世,他轉世成了慕容鮮卑的孤兒,自幼便失去了雙親的庇護。是叔父慕容垂將他小心地護在羽翼之下,教他騎射之術,傳授他行軍打仗的兵法。甚至在他因年少輕狂闖下禍事時,叔父總會慈愛地摸著他的頭,溫聲說道:“軒兒知錯便好,叔父在?!?/p>
對慕容軒而言,慕容垂不僅僅是父兄,是師長,更是這亂世之中,唯一能讓他安心??康臏嘏蹫?。
如今,這港灣卻傾頹了,他又怎能甘心?“叔父不能死,我一定要救他?!?/p>
慕容軒緊緊攥著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眼中翻涌著近乎偏執(zhí)的堅定決心。
這時,他忽然想起慕容垂彌留之際的鄭重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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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懷中那卷泛黃的《道德經》歸還給樓觀臺的王道義道長。這卷經書是叔父臨死前,憑借自身深刻感悟才寫就的,此刻正隔著衣襟散發(fā)著溫熱,仿佛帶著叔父的殷切期盼。
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在他腦海中劃過:若這完整的《道德經》,能與林婉清隨身攜帶的《仁義經》合二為一,會不會真如叔父曾隱約提及的那般,擁有撕裂時空帷幕的神奇力量?
“婉清,跟我走!”
慕容軒一把抓住身旁女子的手腕,她腕間的銀鐲被攥得叮當脆響。林婉清本是漢人士族之女,自幼飽讀詩書,氣質溫婉。那卷《仁義經》是她過世的父親留給她的珍貴遺物,書頁間還夾著幾片干枯的蘭草,仿佛承載著父親的諄諄教誨與無盡關懷。
她雖不通兵法謀略,卻總能在慕容軒被仇恨與沖動裹挾之時,用一句溫和的
“軒哥且慢”,讓他瞬間冷靜下來。此刻見他眼中布滿紅血絲,便知他心意已決,只是輕聲詢問:“我們要去何處?”
“樓觀臺。”
慕容軒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王道義道長一定知曉時空穿越的法子,我們要用兩卷經書,回到參合陂去?!?/p>
林婉清腳步微微一頓,眸中迅速掠過一絲憂慮:“軒哥,你叔父曾說過,逆天改命恐有反噬……”
“顧不得那么多了!”
慕容軒急切地打斷她,聲音因激動而變得沙啞,“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叔父死在那毒煙里?你沒看見他咳血的樣子,每一口都帶著黑沫,像是肺都要咳出來了!”
他猛地別過頭,不愿讓她看見自己泛紅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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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慕容鮮卑的少主,是曾在戰(zhàn)場上奮勇斬殺過三名魏將的英勇之士,此刻卻像個孤立無援的孩子。
林婉清望著他緊繃的側臉,終究是輕輕嘆了口氣,反手握住他的手:“好,我陪你去。只是若道長不許,我們也需再三思量。”
她的指尖微涼,卻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神奇力量。
兩人快馬加鞭,沿著崎嶇蜿蜒的山道向樓觀臺疾馳而去。馬蹄如雷,踏碎了山間清晨晶瑩的晨露,驚起了棲息在松樹上的一群寒鴉,它們撲騰著翅膀,發(fā)出陣陣聒噪的叫聲。
慕容軒一路都在腦海中不斷回想參合陂那慘絕人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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峽谷里彌漫著令人作嘔的墨綠色毒煙,將士們捂著喉嚨,痛苦倒地的凄慘哀嚎聲不絕于耳,叔父為了掩護眾人撤退,毅然決然地轉身沖向毒煙最為濃烈之處,那道金色的鎧甲背影在煙霧中逐漸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