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連忙從藥箱里掏出幾塊濕布,快速遞給周圍的士兵,急切地喊道:“快捂住口鼻!是毒煙!里面有硫磺和砒霜!”她自己也迅速撕下衣角,蘸了水緊緊捂住嘴,可還是不小心吸入了一絲,只覺得頭暈目眩,喉嚨里像被砂紙狠狠磨過,刺痛難忍。
“婉清!退后!”慕容軒聽到動靜,急忙沖過來,將她嚴嚴實實地護在盾牌后面。此時,他的親衛(wèi)已有兩個倒下,一個捂著喉嚨,身體劇烈抽搐,臉漲得發(fā)紫,眼睛瞪得滾圓,仿佛要從眼眶里凸出來,嘴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那是生命在消逝前的掙扎;另一個趴在地上,嘴角淌著黑血,眼睛圓睜著,眼神中滿是驚恐,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卻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
“是狼毒草!”林婉清立刻認出了毒煙的成分,聲音忍不住發(fā)顫,“這幾種東西混在一起,吸入三口就沒救了!”她手忙腳亂地從藥箱里翻出還魂草,迅速塞進傷兵嘴里,焦急地說道:“快嚼!能緩一時!”
可毒煙擴散得太快,如同無形且致命的藤蔓,迅速纏上每一個呼吸的人。一個年輕的親兵剛砍倒一個魏兵,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突然身子一軟,手里的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主……主上……”他想說話,卻只能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嗬嗬”聲,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雙腿卻不聽使喚,一軟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指在泥地里摳出深深的血痕,指甲縫里塞滿了黑紅色的泥土和腐爛的草葉。不過片刻,他的身體就停止了抽搐,眼睛還圓睜著,仿佛還在看著這殘酷得讓人絕望的世界。
左軍的百夫長是個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臉上刻滿了歲月與戰(zhàn)火留下的刀疤。他看到親衛(wèi)倒下,立刻大聲呼喊:“都用濕布掩口鼻!別吸氣!”可他的聲音剛落,自己就突然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景象開始瘋狂旋轉,仿佛整個世界都顛倒了過來。
“百夫長!”一個小兵見狀,急忙想去扶他,卻被他一把用力推開?!皠e碰我……”老兵的聲音含糊不清,帶著痛苦的喘息。他看到自己的指甲已經(jīng)變成了青黑色,像是被涂上了一層墨,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懼。喉嚨里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想喊“撤退”,卻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嗬嗬”聲。他順著士兵的身體緩緩滑下去,在落地前,他看到自己胸前的護心鏡上,映出了一張扭曲得陌生的臉——那是他自己的臉,卻讓他感到無比害怕。
更可怕的是水草里的毒藥。有個少年兵,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嘴唇干裂得像是要流血。他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喝過水,喉嚨干得像是要冒煙??吹节榈椎乃疂?,他顧不上百夫長的警告,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雙手急切地掬起水就往嘴里灌。
水剛咽下去,少年兵就覺得肚子像是被無數(shù)把刀同時狠狠割著,鉆心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慘叫:“娘……”他雙手死死捂住肚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他撞在尸體上,撞在石頭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因為肚子里的劇痛已經(jīng)完全蓋過了一切。他的嘴巴里不斷吐出黑血,濺在旁邊的草上,草葉立刻就枯萎了,變成了黑褐色,仿佛生命被瞬間抽離。
他的眼睛漸漸失去神采,最后身體蜷縮成一團,像個蝦米。手指深深摳進泥土里,留下十個血洞,洞里還殘留著他的指甲。他懷里的護心符掉了出來,上面繡著一個“平安”字樣,那是他母親親手繡的,可此刻,這護心符卻再也護不了他的平安。
“叔父!我們該怎么辦才好?”慕容軒心急如焚,嘶吼著,聲音因為焦急和毒煙的嗆咳而變得異常嘶啞。
他揮舞著長劍,試圖砍斷南口的鐵索,可毒煙像惡魔般不斷襲來,熏得他連連后退,咳嗽不止,后背的舊傷也因劇烈的動作而滲出血來,染紅了衣襟,“再等下去,我們都要死在這里了!”
慕容垂站在谷中央,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心中如被重錘猛擊,肺腑像被刀割一樣疼。
他看到林婉清跪在地上,焦急地給一個中毒的傷兵喂藥,可那傷兵卻突然抽搐著死去,藥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片?!巴袂澹e管了!”他想喊,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也開始發(fā)緊,聲音變得微弱而沙啞。
“將軍!這是最后的還魂草了!”林婉清舉起藥包,淚水模糊了視線,“您快服下!”
慕容垂沒有接藥包,反而目光堅定地看向那些因中毒而癱軟在地的士兵。他們有的蜷縮成一團,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著;有的瘋狂地互相撕扯衣服,想要緩解身上的奇癢,嘴里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連呻吟都變得有氣無力,仿佛生命的火焰正在一點點熄滅。
“軒兒!”他突然喊道,聲音雖啞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慕容軒連忙湊近,焦急地回應:“叔父!”
“讓還能站著的弟兄,用濕布捂住口鼻,組成三道人墻!”慕容垂的目光迅速掃過谷中,冷靜而果斷地命令道,“第一道擋毒煙,第二道護傷兵,第三道……給我守住西側崖壁的缺口!”
“可……可弟兄們都快撐不住了……”慕容軒看著親衛(wèi)營只剩不到十人,心中滿是擔憂與絕望,聲音忍不住發(fā)顫。
“撐不住也得撐!”慕容垂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肉里,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和信念傳遞給他,“拓跋珪用毒煙,就是想讓咱們自亂陣腳!一旦人墻潰散,他的重甲步兵就會從北口壓進來,到時候誰也活不了!”
他轉向林婉清,語氣急促卻又充滿信任:“婉清,你帶醫(yī)兵去東側洼地!那里地勢稍高,毒煙稀薄,把還有救的傷兵都挪過去!記住,用烈酒給他們擦身,能逼出幾分毒氣是幾分!”
“我這就去!”林婉清擦了把淚,迅速鎮(zhèn)定下來,立刻召集醫(yī)兵,帶著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