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臉色蒼白如紙,失魂落魄地跪在符訓英身旁。他的手指輕輕滑過符訓英的額頭,試圖抓住那正在消散的溫熱,眼中滿是無盡的悲傷。符訓英的呼吸愈發(fā)微弱,最終,緩緩閉上了雙眼。
慕容熙的淚水奪眶而出,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林婉清心急如焚,趕忙勸道:“陛下,符皇后已然仙逝,您需重新振作??!”
慕容熙卻只是機械地搖頭,囁嚅著:“不,我不能離開她?!?/p>
林婉清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說道:“陛下,符皇后已逝,倘若您再不以國事為重,后燕的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p>
慕容熙眼神空洞,打斷她道:“不,我不能離開她?!?/p>
此刻的他,已徹底被悲痛擊垮,陷入執(zhí)念的深淵無法自拔。
符訓英香消玉殞,慕容熙的心也隨之破碎成齏粉。盡管彼時后燕邊境戰(zhàn)云密布,敵軍如狼似虎,烽火連天未息,國庫也因連年征戰(zhàn)空虛得幾近見底,可慕容熙卻像被執(zhí)念蒙住了心智,一心只想為符訓英舉辦一場極致隆重的葬禮。
他下詔令全城百姓皆著素服,為皇后哀悼。一時間,大街小巷盡是素白之色,哀哭聲此起彼伏,彌漫著化不開的悲傷。然而,許多百姓家中本就困苦不堪,為了置辦素服,不得不典當家中僅有的財物。即便如此,面對慕容熙的嚴令,無人敢有絲毫違抗。
慕容熙親自挑選能工巧匠,為符訓英打造了一具華麗至極的棺槨。棺木用上等金絲楠木制成,周身鑲嵌著無數(shù)珍珠寶石,在陽光下光芒璀璨,奢華無比。他又命人從國庫中取出大量金銀財寶,作為陪葬之物,絲毫不顧及國家正面臨的艱難困境。
大臣們紛紛進諫,苦勸他以國家為重,此時不宜如此鋪張浪費。可慕容熙充耳不聞,眼中唯有對符訓英的無盡思念與不舍。
林婉清心急如焚,深知國家危在旦夕,如此奢華葬禮無疑是雪上加霜。她匆匆趕到慕容熙面前,“撲通”
一聲跪下,眼中含淚,急切勸道:“陛下,如今邊境戰(zhàn)事吃緊,國庫空虛,百姓苦不堪言。此時舉辦如此隆重葬禮,恐會動搖國本,還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三思而后行??!”
慕容熙卻恍若未聞,眼神呆滯地盯著符訓英的棺槨,仿佛林婉清的話語來自遙遠的另一個世界。
林婉清心中一陣劇痛,又重重地磕了個頭,額頭紅腫,泣聲道:“陛下,符皇后在天有靈,定不愿看到您為了她而置國家于不顧。她生前心系百姓,若知因這場葬禮讓百姓受苦,定會傷心難過。陛下,求您醒醒吧!”
慕容熙緩緩轉過頭,目光空洞地看著林婉清,聲音沙?。骸盎屎笠簧鹳F,朕不能讓她走得寒酸。這是朕唯一能為她做的,誰也不許阻攔?!?/p>
說罷,便又將目光投向棺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周遭一切置若罔聞。
正如馮跋所預料的那樣,失去皇后符訓英,慕容熙變得不堪一擊,此刻如同被牽線的木偶,完全被對符訓英的思念與執(zhí)念操控著。
葬禮當日,送葬隊伍綿延數(shù)里,宛如一條白色的長龍。慕容熙身著重孝,神情悲痛欲絕,親自牽引著棺槨的繩索,一步一步,緩緩前行。他的目光始終緊鎖在棺槨之上,仿佛棺中的符訓英只是沉睡,隨時會醒來。烈日高懸,熾熱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汗水濕透了孝服,可他卻渾然不覺。
百姓們被迫跟在送葬隊伍之后,哭聲震天。然而,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哀慟,又有多少是畏懼皇威,已無人知曉。隊伍行至陵墓前,慕容熙久久凝視著那幽深的墓穴,仿佛那是他與符訓英陰陽相隔的界限。
他緩緩打開棺蓋,再次看到符訓英那已然冰冷的面容,淚水再度奪眶而出?!盎屎?,朕來陪你了……”
慕容熙喃喃自語,竟不顧眾人驚愕的目光,躺進棺槨,緊緊抱住符訓英的尸身,不愿與她分離。周圍的大臣和侍衛(wèi)們面面相覷,卻無人敢上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