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大人,您剛才說,家主就是,幾個人的招牌,其他人恨你不死的身份,家主這身份,真的如此嗎?”
今川義元對松平竹千代的稱呼略有不滿,“我剛才說了,我把你的父親視作兄弟,你應該叫我伯父,日后元服迎娶我的養(yǎng)女后,你該叫我岳父。”
“嗨!太……不,伯父大人?!?/p>
今川義元細細解釋:“嗯,家主就是自己家附庸和家臣的招牌。這種招牌會有很多競爭對手,哪個這些競爭對手,即使出現(xiàn)結盟,也是因為有共同恨他不死的目標。這還只是外部的。
內部也有很多人恨他不死啊,會有很多家臣想。為什么自己不能成為自己的招牌?”
“伯父大人,難道今川家也有暗箭?”
今川義元一副看透的模樣:“整個日本天下,又有哪個武家沒有?甚至京都公卿家族內部,那群不用刀的花瓶,也在爭搶做花瓶的資格。
竹千代,你說這個日本天下,誰是主人?”
“將軍大人?”
“不。”
“天皇陛下?”
“不?!?/p>
“太守大人要……”
“不。不要把我這種足利親族當成三好家那種叛逆!我跟你講解怎么當武家家督呢!”今川義元無奈,當下亂世,石高數(shù)十萬石以上、家格又不低的大大名會發(fā)現(xiàn)很難處理自己和中央幕府的關系,周圍總有一大批只忠誠于自己主上,而不忠于“主上的主上”的混蛋們攛掇去搞事。
現(xiàn)在是戰(zhàn)國亂世,原本的高門隨室町幕府將軍的權勢一起凋零,斯波家越前、尾張兩國皆失;細川家宗家在和家宰三好家的斗爭中僅剩一口氣,僅剩分家占據半拉和泉國吊命;畠山家能登分支淪為傀儡,二本松分支在東北風雨飄搖,河內畠山家因家督之爭引發(fā)應仁之亂,元氣大傷;至于山名、一色等職司家族也已衰落到靠其他人不要臉冒領家名苗字來刷存在感(織田信長某個大舅哥打了個噴嚏)。
管領、職司以外的室町幕府將軍遠房親戚、足利幕府體制下的第二三層級的高門,一旦出現(xiàn)實力派,這實力派麾下的忠心家臣基本都會為了更高的地位攛掇主家搞事,今川家就是如此的典型。你問不忠心的家臣?那就是在這家的框架內目光短淺,爭權奪利。
現(xiàn)在連松平竹千代這個8歲的小孩哥,在確立了和今川家的附庸關系后,也想著趁機會對今川義元進行“勸進”,只能說被環(huán)境帶壞了。
“嗨,伯父大人您講。”
今川義元向侄子分享了自己看日本天下數(shù)百年來局勢得出的結論:“在我看來,日本天下,實際上掌握在那些一城、一寨、一村的小豪族領袖手中。而不是什么天皇、將軍,或者什么管領、探題、守護。各國都有下克上,將軍也有被驅逐出京都,原本的高門零落,但是盤踞一村一寨的小豪族永存。
日本武家現(xiàn)在這種家主即要防外人,也要防自己麾下人的情況,最早可以追溯到當年的元寇入侵。
為了強化西日本防務,北條得宗家通過鐮倉幕府的執(zhí)行力,把許許多多極小型豪族組合成中型豪族,靠著這些中型豪族供給的武士抵抗住元兵。
正因如此,北條得宗家開始能垂直指揮許多豪族,一躍成為實權派,足利家作為北條得宗家的盟友,建立新幕府的實力根基,也在當時打下。
而在小型豪族拼湊成中型豪族的過程中,有的小豪族有更高的家格、有的小豪族以前拿過更高的功勛、有的小豪族和北條家關系更好,這些小豪族之主,就成了中型豪族的家主,而其他小型豪族就只能比他們低一個層次,只能先效忠中型豪族之主,再效忠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