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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嘆,“不知你改律一事何時才能重提了。”
許宴知抿了抿唇角,嗓音有些輕,“會重提的,你我都應該耐心些?!?/p>
他二人落座桌案,靜言品茶。
光灑在身上微微發(fā)暖,稍能抵消秋風清寒,茶煙溢出鉆入鼻尖引人舒心靜氣,她垂眸盯著杯中茶湯,淡淡道:“清文,人心叵測,你此去必要保重?!?/p>
洪辰溪指尖一滯,聞她念字心有異樣,他晃神一瞬后才回神應聲,“好?!?/p>
“爺爺總說,人當審時度勢,參透利弊于身,若他還在恐怕不會讓我去滁州。”
“看來我又要讓他老人家失望了?!?/p>
許宴知卻道:“清文若順利而歸,洪家列祖列宗怕是會以你而傲?!彼釅貫樗聿瑁斑@世上最最復雜的便是人,人當如何各有定義,又何必非要按照旁人定義而活,憑心即可?!?/p>
他低笑,“你一向透徹隨心,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的?!?/p>
“清文,在我看來,你所行并無錯?!?/p>
“可我既是人,又怎會無錯?”
她指尖輕點桌案,“是非對錯你我論不清,各有標準,倒不如不去追究?!?/p>
“清文,我只是希望你莫要以往日枷鎖困住今日的你。”
“不必謙卑,不必自否?!?/p>
“清文,你一向很好。”
洪辰溪心尖一凝,似有千言萬語堵在咽喉吐露不出,懸在心中之重石瞬時粉碎,他竟不知這重石堵住的是何等的清明舒暢,深壓多年的謙卑自輕僅僅是因許宴知一句“一向很好”而消散。
洪澤邢常說他,朽木不可雕。
或他真就是朽木,故而總不得一聲夸贊。他也自認懦弱,自請與許宴知一道剿匪時是想趁危了結性命。
而對面之人救了他一命,正如此刻一般告訴他不必謙卑,不必自否,他很好。
他垂首無奈嘆笑,“為何你總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許宴知一歪腦袋,笑意盎然,半玩笑半認真,“猜的?!?/p>
他失笑,“這世上果然沒人能同你這般?!?/p>
“我這般如何?”
他含笑搖首,并未接話。
許宴知不見他答也并未追問,她放下杯盞拍拍衣袖,“清文,此去一路平安,萬事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