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視前方,不受周圍視線影響,分明年歲不大,但已顯沉穩(wěn),似是重視今日之場合,她周身都斂了輕狂和傲氣,但總隱不掉的,是她渾然天成的松弛矜貴。
她自小是被養(yǎng)得極好的,饒是一身麻布裝扮也難掩周身氣場和矜貴氣質(zhì)。
人群中不知是誰議論一句:“許太傅教子有方?!?/p>
“許太傅有子如此,當真難得?!?/p>
靳玄邕微微側(cè)頭,同魏堇說:“瞧瞧,他從后頭走來,這一路更像是他的仕途之路,一路高升,得了圣上恩典,得以登上禮臺?!?/p>
“他這一路,倒是一帆風順。”
“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榮寵,也就只有他了。”
魏堇一低頭,“王爺,許宴知始終是個隱患?!?/p>
靳玄邕冷暼一眼,“本王自然知道是隱患,但未必就會與本王為敵?!?/p>
魏堇有些不大明白,“王爺?shù)囊馑际牵俊?/p>
靳玄邕輕哼,移開視線看向靳玄禮,“本王之前就說過了,這把椅子本王無意爭奪,那許宴知就不會與本王為敵,倘若他坐不好這把椅子,本王也不介意與許宴知為敵,屆時,他才是隱患。”
說話間許宴知已經(jīng)走到前方來了,靳玄禮當著百官的面將香遞給她,“二祭,便由你來。”
祭拜分兩回,天子只跪一回,二祭由天子指定親信代替跪拜。此時不論許宴知是否跪于皇家,只要她身為二祭人選,這便是圣上恩典,同時昭告文武百官,許宴知為天子信臣。
許宴知接過香,隨著司禮監(jiān)的喊聲,她舉香而躬,將香插進香爐后輕撩衣袍,下跪叩首。
百官亦如此,只是不敬香。
靳玄嘉禾雙眼紅腫,青絲以簡單式樣盤起,不戴珠釵等裝飾,一襲麻布素衣稱得人清冷柔弱。
許宴知跪拜完便退到禮臺一側(cè),與靳玄邕對立與靳玄嘉禾同側(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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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玄嘉禾低低問她:“許大人,母后到底因何而去?”
許宴知安慰道:“殿下,圣上已經(jīng)處置了當夜失職的宮人和太醫(yī),太后娘娘去了,殿下該長大了?!?/p>
靳玄嘉禾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下來,她抬手拭淚,卻怎么也擦不完,她哽咽著說:“不論母后在你們眼中到底是好是壞,可她對本宮來說就只是個母后,她疼本宮,一心都為本宮著想,本宮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人,本宮知道她是本宮的母后。”
許宴知靜默片刻,才重啟薄唇,“殿下,世事難料,殿下節(jié)哀?!?/p>
“從今往后,本宮沒有娘親了?!?/p>
她一怔,思緒不禁被拉回當年。
許宴知是被送到云清學宮后才得知她娘姜沁芷的死訊。她當即明白許昌茗費盡心思將自己送到云清學宮的原因。她那時如魔怔一般要沖出山門,一心只想著要回京城去。
去見見她娘,哪怕是最后一面。
虛清差點心軟將她放下山去,終是回過神來狠心攔下。
許昌茗似乎早料到許宴知會不顧一切的下山回京,所以早早拜托了虛清無論如何都要將她攔下。
那時的京城,許宴知回去便只有死路一條。
那天雨很大,天色陰沉沉的。許宴知跪在地上,求虛清放她離開。虛清狠下心不理會,還吩咐了學宮里其他人不許放她。
說不上準確的時間,只知道許宴知跪了很久很久,久到一場大雨停后又下起新的一場雨。她在雨中跪的筆直,脊背挺著,她只重復(fù)一句話,“求您放我下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