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黎仲舒的話說,許宴知一個作妖的主兒,就是病了也能攪得天翻地覆。
李忠明深信不疑并附和,“他就一祖宗?!?/p>
顧月笙稍委婉些,“就是太想一出是一出了。”
洪辰溪難得扮紅臉,冷嗤一聲:“不要命的瘋子,說不聽的。”
許宴知閉上眼,在被子里默默汗流浹背。
李忠明見不得她裝聾作啞,氣得剛想上去掀了她被子又顧及染病,走到榻前手伸著愣是沒動,最后無奈嘆口氣幫她掖好被角,“等身子好些了,帶你去看繁園的紅梅?!?/p>
幾人原先的怒火在聽到這句話時一瞬偃息,目光平靜下來慢慢攀上柔和與關(guān)懷,瞧著許宴知病懨懨的了無生氣心底里更多的是心疼和無奈,他們都明白她——隱晦的偏執(zhí),是明面上的春日暖陽,背地里的陰鷙瘋子。
擔(dān)憂旁人性命卻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們認識許宴知太晚了,她自小由心結(jié)養(yǎng)成的性子是講不通的。
好像他們能做的,只有眼睜睜看著她為達目的不惜陷入深淵。
洪辰溪突然卸了口氣,整個人無力的倚著身后的矮柜,本就未愈的傷因來得太匆忙不慎被撕扯開,血洇濕了裹藥的紗布,像一個無法被堵住的泉眼不斷往外流,他沒力氣甚至無心讓人診治,懨懨掃了一眼榻上的許宴知,扯扯嘴角無聲無息笑了,大有幾分不要命的灑脫。
顧月笙一抬頭正瞧見他面色慘白,連忙上前攙扶著,“傷口裂了你怎么不說?”
一句話讓眾人注意落到洪辰溪身上,黎仲舒連忙三兩步跨出屋去喊著找大夫,李忠明幫忙攙扶,“撐一下,別亂動?!?/p>
榻上的許宴知聞言立馬睜開眼坐起身來,“劉太醫(yī)還在府里,去喚劉太醫(yī)。”
李忠明皺著眉有念叨:“你別坐起來添亂了,你現(xiàn)在著不得涼,躺回去?!?/p>
許宴知還想說什么,一抬頭直直對上洪辰溪的雙眼,話梗在喉嚨里。
洪辰溪眼里的情緒她再熟悉不過。
死氣沉沉的平靜,一汪黑水。
洪辰溪額頭疼出冷汗,卻面不改色且一聲不吭,視線直直落在許宴知身上,二人無聲對視中竟品出些詭異的心有靈犀。
這很不妙。
許宴知皺眉,心中了然他此刻眼底的情緒是從何而來,是同她一樣對生死的無謂坦然。
洪辰溪這是在求死!
許宴知后背驚出冷汗,她來不及深究原由,盡量用平和的口吻道:“別犯傻?!?/p>
洪辰溪笑了,反問:“什么意思?”
許宴知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刺激他做出些無法挽回的事,她后背僵著坐在榻上,手心出了汗,語氣滿是小心翼翼:“我要做的事沒完,清文?!?/p>
李忠明和顧月笙聽得一頭霧水,但見許宴知神色嚴肅也不敢出言打擾,靜靜聽著他二人對話,不由自主的也出了一身緊張汗。
洪辰溪直勾勾盯著她,沒做回應(yīng)。
許宴知繼續(xù)道:“清文,我還有念想。”
洪辰溪眼眸動了動,又聽她說:“我也需要念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