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許宴知中毒以來,李忠明已連做好幾日噩夢,每每夜半都能駭出一身冷汗,身側(cè)妻子仍在安睡,他為其掖好被子,輕手輕腳走出去。
一連幾日睡不安穩(wěn),眼下烏青愈發(fā)明顯。
眼下許宴知已回府休養(yǎng),懸著的心終于落回肚里。
飄雪落下來,涼了眼睫,他隨手一抹只余指尖微微濕寒。
他深深嘆一口氣,雙手掩面,就這樣坐在臺階上,他真的怕了。
渡危中毒那日雪下得很大,大到能壓斷心中緊繃的弦。
那夜宮門緊閉,落雪染白腳下的路,幾人默契趕來,一言不發(fā)守在宮門外,寒風(fēng)如刀子一般由面入心,剜得心口生疼,夜色壓下來叫人喘不過氣,漫漫長夜沒人心里好受。
坐得久了雙腿沒了知覺,互相攙扶著站起來走動,依舊沒人說話。
靜得心驚。
后半夜宮門開了,李公公吩咐人端著姜湯出來,幾人捧著姜湯沒喝,只是望著李公公。
李公公錯開他們的視線,盡量穩(wěn)下音調(diào),“許大人他。。。。。。情況不太好?!?/p>
李忠明有些激動,“什么叫情況不太好?渡危到底怎么樣了?”
“劉太醫(yī)正在盡力醫(yī)治,許大人一直在吐血,宮人端著盆進進出出好幾回。”
眾人面色發(fā)白,黎仲舒喃喃道:“一直在吐血,這渾身的血夠她吐幾回?”
洪辰溪一把抓上李公公手臂,“李公公,圣上還是不允我等進宮嗎?”
顧月笙見狀扒開洪辰溪的手,將他往身后拉了一把,“李公公,我等實在憂心渡危,可否請公公替我等向圣上說一說?”
李公公為難道:“不是咱家不幫諸位大人,實在是圣上也無心理會咱家,這宮里頭也忙的一團亂呢,咱家也不好觸眉頭不是?”
黎仲舒接話:“公公說的是,圣上定也擔(dān)心渡危狀況,我等不為難公公,就在此處等消息就好?!?/p>
李公公點頭,“咱家會每隔半個時辰叫人出來告知諸位大人許大人的狀況?!?/p>
幾人齊齊拱手行禮:“有勞李公公?!?/p>
朱紅的宮門再次閉合,在夜色中尤像一張血盆大口,紅得沉悶、壓抑,李忠明望著宮門失神良久,朱紅似乎動起來了,一路流淌到腳邊的是渡危的血,他瞳孔猛地一縮,幾乎踉蹌。
黎仲舒扶住他,“怎么了?”
李忠明搖搖頭,緩過神來,“沒什么,站久了腿有點麻?!?/p>
李忠明坐在地上,滿頭大汗,臉色發(fā)白,洪辰溪在他身側(cè)伸手捏了捏他的肩,安慰道:“渡危會沒事的?!?/p>
眾人再次陷入沉默,唯有面前一堆小火在噼里啪啦作響。
黎仲舒急躁的走來走去,猛踢一腳地上積雪,吼道:“渡危是我們當(dāng)中年紀(jì)最小的?!?/p>
“受苦最多的也是她?!?/p>
“天不憐她!天不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