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 袁本初，最后的救命稻草（第5頁）

“法成。”文士收筆，抬眼看郭嘉，“你還留在外營做事。三日后，再來驗。若不失，我把你的‘修路’加作名字左側(cè)的小號。你愿不愿意？”

“愿?！惫未稹?/p>

他沒有問是什么小號。他知道那會是一根系在他身上的線。線太緊，會勒出血；線太松，會被風(fēng)吹斷。他要的只是線靠近火，而不是把自己交給火。

出帳后，隊副追上來，壓低聲音：“昨夜有人‘試言’。我聽人說，你寫了四個字?！?/p>

“沒寫人?！惫涡Γ皩懥四??！?/p>

隊副忍不住笑罵了一句，轉(zhuǎn)身去喊人。郭嘉沿糧道往外走，路面比來時更整。石還在，草已新，槽更淺。

人走過，車走過，風(fēng)從草尖上掠過，發(fā)出極輕的響，像有人在耳邊說了一句聽不清的話。

他停在路邊，遠(yuǎn)望牙門旗與更遠(yuǎn)處的主帳。旗影重重，帳影重重。人形大藥已配好，姜暖，附子烈，半夏化，甘草調(diào)，石膏壓。只欠一味，重、冷、準(zhǔn)，落下去，才會把“華”的皮刺破，把真正能續(xù)命的“骨”露出來。那一味藥，他已經(jīng)聞到味，卻不去走近。

他把貪意壓住，把急意咽下。

【壽命：80:01:03】

【備注：稻草可救急，不可久安】

【提示：蛇未現(xiàn)。需設(shè)局，不需尋人】

【軍令復(fù)核】

一，三句不破；

二，法在前；

三，門只取縫，不撞脊。

黃昏將至，老軍吏端著一盆水從路邊走過，罵聲仍舊，眼里卻帶笑。他把一塊粗鹽丟過來：“熬過去了，能多活幾天?！?/p>

“省你的棍。”郭嘉接住，把鹽抹在唇上。鹽一化，舌尖的苦味便淡了。

他回身時，遠(yuǎn)處某面牙門旗忽然高了一寸，像有一口看不見的氣頂了一下，又緩緩落下。觀星策默默記下這一寸的高度與落下的時間，像在琴上按好下一根弦。

黑夜慢慢落下來。營火一盞接一盞亮起，像在泥海上撒星。他在星光與火光之間走回外營，路過那條他親手挖過的淺槽，腳步不急不緩。淺槽里水光一線，極細(xì)。

那是風(fēng)從白日里留下的痕跡。看見它，他知道自己活在這片世界里，不像一個要被擦掉的字。

他回帳，席仍扎人，燈仍微弱。閉眼之前，他在心底極輕地說了一句：

——本初之“華”，借過了；下一口，要找“骨”。

鼓聲遠(yuǎn)遠(yuǎn)地繞過營地，像在黑夜里有人用手指輕輕敲著時間。

每敲一下，刀就往前挪一寸；每挪一寸，他就往旁邊讓一分。

直到有一天，他不用再讓——他要把刀握住。他知道那一天在哪兒，卻不講，因為那一天要用命去換。

現(xiàn)在，他只抓緊這根“稻草”，讓它不至于從指縫里滑掉。

明天，還是這幾句話：先活過今天。再拿門。再找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