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陽的話,字字句句都是他當年親口所說,如今被原封不動地拋回來,裹挾著雷霆萬鈞的諷刺力量,將他精心構筑的退路砸得粉碎。
他感覺喉嚨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徒勞的翕動,像一個離了水的魚。
“江鎮(zhèn)長的建議,”一個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死寂,邱洪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動作干脆利落,目光坦然地掃過全場,“我同意!”
他的聲音像投入死水的巨石,“非常時期,非常處理。水庫,確實是讓何狄同志深刻反省、重新做人的好地方?!?/p>
“這個安排,既體現(xiàn)了懲戒的力度,也體現(xiàn)了組織的溫度,更符合上級嚴肅處理的指示精神。”
邱洪的表態(tài)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邱書記說得在理,我也同意江鎮(zhèn)長的意見?!?/p>
“嗯,確實,去水庫最合適,省得留在鎮(zhèn)上再惹閑話?!?/p>
“同意。”
“附議。”
一個接一個的聲音響起,附議聲此起彼伏,匯成一股不可逆轉的洪流。
沒有人再看林維泉一眼,所有的目光都低垂著,回避著主位方向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狼狽。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瀝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壓力。
窗外的雨終于傾盆而下,密集的雨點猛烈地敲打著玻璃窗,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如同無數(shù)只急躁的手在拍打,又像是為這場已成定局的權力絞殺敲響了密集的鼓點。
林維泉感到一陣眩暈。
他下意識地扶住了冰涼的會議桌邊緣,指尖傳來的寒意直透心底。
他環(huán)視著這一張張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孔,那些平日里恭敬順從的眼神此刻都蒙上了一層疏離的薄紗。
他苦心經營、自認掌控自如的琉璃鎮(zhèn)黨委會,在這致命一擊下,竟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手中那根名為“權威”的韁繩,正在寸寸崩裂。
江昭陽氣定神閑地坐在那里,甚至重新拿起了那支筆,在指尖靈活地轉動著。
那細微的轉動聲,在此刻寂靜如墳墓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清晰刺耳,如同一種無聲的、居高臨下的嘲弄。
他不必再說話,他的提議已經獲得了壓倒性的支持,而林維泉的城建辦方案,早已被那場精準復刻的“風景如畫”論碾壓得粉身碎骨。
林維泉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明白,大勢已去。
再強行堅持城建辦,不僅會徹底暴露他袒護何狄的私心,更會將他置于與整個班子乃至上級指示對立的尷尬境地,甚至可能引火燒身。
他必須止損。
“……既然,”他開口了,聲音干澀沙啞,像砂紙摩擦著木頭,每一個字都吐得異常艱難,帶著明顯的停頓和顫抖,“既然……大家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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