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3章 爭吵（第1頁）

回程的巴士仿佛被一道無形卻堅韌的屏障分割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沉悶壓抑的氣氛幾乎凝成了實體。

前排，艾達琪、索納塔和艾瑞婭擠坐在一起，與來時路上興奮雀躍、嘰嘰喳喳個不停的狀態(tài)判若兩人。此時的她們被一種沉重而難堪的寂靜緊緊包裹。

這其中，艾達琪顯得尤為沉默，她將頭靠在冰涼的玻璃窗上，目光失焦地投向窗外飛速流轉(zhuǎn)的朦朧夜色，側(cè)臉線條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反復(fù)地摩挲著脖子上那幾塊已經(jīng)恢復(fù)冰冷、徹底黯淡無光的石頭碎片，仿佛想從那些棱角中尋求一絲虛無的慰藉。

后排，卡里勒姆與余暉爍爍她們坐在一起，那里的空氣同樣沉重得能擰出水來。沒有人試圖說話，甚至連一聲輕微的咳嗽都沒有，只有引擎持續(xù)低沉的轟鳴和輪胎碾過路面發(fā)出的單調(diào)噪音，固執(zhí)地充斥著這令人窒息的密閉空間。

平心而論，余暉爍爍等人對于海妖魔法水晶的意外恢復(fù)雖然感到無比驚訝，但內(nèi)心深處卻并未滋生太大的敵意或恐慌。畢竟經(jīng)過這段時間朝夕相處的磨合與了解，在她們的切身感受里，艾達琪她們的心性已然改變，不再是過去那只會制造混亂與紛爭的反派角色。

至于暮光閃閃，她更是從未親眼見識過海妖們作為反派時的駭人形象，所有的認知都來自于他人的講述。

因此，此刻所有無聲的疑問與探究的目光，都沉重地壓在了卡里勒姆一個人身上。

而卡里勒姆，自從音樂節(jié)意外落幕后，就仿佛變成了一尊沉默的雕像。他把那頂帽子的帽檐壓得極低，陰影徹底掩蓋了他的眉眼，讓車里沒有一個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真實表情。所有人都迫切地想知道他對這突發(fā)狀況的態(tài)度，可他偏偏緊抿著嘴唇，固執(zhí)地保持緘默。但有時候，不表態(tài)本身，就已經(jīng)是一種足夠清晰的態(tài)度。

終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這低氣壓的折磨，又像是心中翻涌的情感終于沖破了理智的堤壩，艾達琪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卡里勒姆，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被點到名字的人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帽檐投下的陰影隨著他的動作漸漸褪去，終于露出了那雙此刻寫滿了復(fù)雜與掙扎情緒的眼睛。

在那片令人窒息的、短暫的沉默當(dāng)中，車廂內(nèi)的每一個人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他的回答。

只見卡里勒姆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最終只是干澀地開口說道：“……我沒什么想說的?！?/p>

艾達琪聞言，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她望向卡里勒姆這邊，目光灼灼。余暉爍爍等人心里同時“咯噔”一下，意識到事情正在滑向不可控的深淵。

“卡里勒姆！”艾達琪只覺得一陣氣血猛地涌上頭頂，臉頰瞬間漲得通紅，她大聲喊道，聲音因激動而有些變調(diào)，“你就這樣？！沒什么想說的？！你那個表情……從剛才起就一直那樣！你到底……到底是怎么看我們的？！”

但卡里勒姆只是再次陷入了令人惱火的沉默，仿佛用無聲筑起了一道高墻。

“好了，艾達琪，”這時候，坐在一旁的艾瑞婭皺著眉毛，試圖出聲打圓場，她的聲音里甚至罕見的帶上了一絲懇求，“你冷靜一點，別這樣，畢竟我們……”

“夠了，艾瑞婭！”艾達琪猛地轉(zhuǎn)過頭，瞬間將矛頭指向了試圖安撫她的同伴，厲聲斥責(zé)道，“你在這兒充當(dāng)什么老好人！我在問卡里勒姆！”

艾瑞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么，但最終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只是用力抿緊了嘴唇，猛地扭開頭，不再看向艾達琪這邊，肩膀微微起伏著。

在艾瑞婭身旁，索納塔更加不安地扭動著身體，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聲音細若蚊蚋地小聲嘟囔：“艾達琪，別這樣……求你了……”

但艾達琪好像完全沒聽見似的，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卡里勒姆身上，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固執(zhí)地、甚至是絕望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卡里勒姆終于動了。他緩緩抬起手，仿佛每一個動作都耗盡了力氣，將那壓得極低的帽檐又往上推了推，徹底露出了他的整張臉。

艾達琪注意到，卡里勒姆的表情并非她預(yù)想中的那樣充滿了憤怒或是直接的敵意，而是一種深切的、幾乎能淹沒人的疲倦，這種近乎頹然的疲憊感反而讓正處于激動中的艾達琪愣了一下，滿腔的怒火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軟墻。

“你想讓我說什么？艾達琪?！笨ɡ锢漳返穆曇舢惓Ｉ硢?，像是被砂紙打磨過，“祝賀你們重新獲得了力量？慶祝你們……再次擁有了那種足以蠱惑人心、掀起混亂的魔法？”

“你……你就這么想我們？”艾達琪瞪大了眼睛，剛剛因為卡里勒姆那異常疲憊的表情而升起的一絲莫名情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涼。

另一邊的艾瑞婭在聽到卡里勒姆的話后，身形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了一下，而敏感的索納塔更是早已雙眼發(fā)紅，淚光在眼眶里拼命打轉(zhuǎn)。

“我真不敢相信，”艾達琪搖著頭，聲音里充滿了無法理解的委屈和受傷，“我們一起度過了這么長時間，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你竟然……竟然還能這么想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