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沫子還在空中打著旋兒,像無數(shù)細小的針尖,扎在裸露的皮膚上。安、米卡和瑪麗在林子里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著,雪花被他們踩得四下飛濺,留下凌亂而急促的腳印。身后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粗糲的呼喊。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頰,肺部火燒火燎地疼,每吸一口氣都帶著冰碴。
瑪麗拉著安的手,另一只手緊緊拽著米卡。她的手傷還沒好利索,纏著破布,在冰冷的空氣里隱隱作痛。體力也在迅速流失,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能感覺到安和米卡也在喘著粗氣,但孩子們年輕,比她能堅持。她咬緊牙關(guān),村子里傳出的隱約的慘叫和火光讓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帶著孩子們,離那些畜生越遠越好。
安的小臉凍得通紅,大眼睛里滿是恐懼和驚嚇,但她咬著牙,努力跟上瑪麗的步伐。米卡則相對好一些,他畢竟是個男孩,體力稍勝一籌,但他也不時回頭望向越來越近的追兵,眼里的驚慌幾乎要溢出來。
樹木光禿禿的枝椏在他們頭頂交錯,腳下的積雪時而松軟,一腳踩下去能沒過膝蓋,時而又結(jié)著一層薄冰,濕滑難行。
與此同時,在離村子不遠處的另一邊,芬恩正掙扎著從雪地里爬起來。沃倫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村子方向騰起的濃煙和火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左臂的傷口火辣辣地疼,鮮血浸透了獸皮衣袖,在雪地上滴落出觸目驚心的紅點。他大口喘息著,肺部像要炸開。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遠處林間那三個倉皇奔逃的身影——瑪麗阿姨,安,還有米卡!他們也被追上了!
巨大的憤怒和焦急瞬間壓過了身體的疼痛。他顧不得多想,強忍著左臂的劇痛,迅速從背上取下長弓,搭上一支箭。瞄準,拉弦——每一次肌肉的繃緊都讓傷口撕裂般疼痛,但他咬緊牙關(guān),眼神死死鎖定目標。
就在一個拾荒者獰笑著,距離瑪麗三人只有二十幾步遠,準備加速撲上來的時候。
“咻——噗!”
緊接著,身后傳來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
追逐的腳步聲似乎少了一個。
安和米卡下意識地回頭。
在后方不遠處的雪地上,一個拾荒者仰面摔倒,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里,濺起一片雪沫。一支箭矢精準地貫穿了他的頭部,鮮血在白雪上炸開一朵刺眼的紅花。
芬恩的身影出現(xiàn)在離村子不遠處的幾棵松樹之間。
他臉上沾滿了血污和混著雪的泥土,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粗重地喘著氣,握著長弓的右手也在發(fā)抖。
“芬恩哥!”米卡驚喜交加,脫口而出大喊一聲,聲音里帶著哭腔。他下意識地想停下,想跑向芬恩。
“別過來!米卡,快跑!”芬恩看到米卡想要回來找他,急的大喊。
剩下的兩個拾荒者顯然被芬恩的出現(xiàn)和同伴的死驚了一下,但他很快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兇戾。他沒有去查看同伴的尸體,而是更加兇狠地朝著瑪麗三人的方向追來,同時警惕地留意著芬恩的動靜。
芬恩的第二支箭呼嘯而出,但拾荒者早有防備,他猛地向旁邊一撲,箭矢擦著他的頭皮飛過,釘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樹干上,箭尾兀自顫動。
“該死!”芬恩低罵一聲,左臂的失血讓他有些頭暈,視線也開始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平時那樣精準地連續(xù)射擊了。
瑪麗立刻反應過來,她猛地拽住米卡,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往前推:“別停!快跑!”她的聲音嘶啞而急促,眼神里沒有絲毫放松。芬恩,擋不住所有拾荒者。
米卡被瑪麗推得踉蹌了一下,但他看到了瑪麗眼神里的堅定和催促,也看到了芬恩身后也還有其他拾荒者沖著他沖過去。他咬了咬牙,壓下心頭的激動和恐懼,繼續(xù)跟著瑪麗和安往前跑。
三人繼續(xù)在雪地里狂奔。瑪麗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腳步也越來越沉重。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手上的力氣也在一點點流失。
“媽媽,你還好嗎?”安擔憂地問。
瑪麗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抓著安的手,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支撐。
就在他們繞過一棵巨大的松樹,繼續(xù)逃命時,意外發(fā)生了。
瑪麗一心只顧著逃命和照顧兩個孩子,腳下卻沒有留意。在一片看似平坦的雪地下,隱藏著一個被積雪覆蓋的深坑,那或許是某個獵人留下的廢棄陷阱,或許只是地表塌陷形成的天然坑洞,雪層在坑口形成了一個脆弱的偽裝,稍不留神就會踩空。。
瑪麗只覺腳下一空,整個人便失去了平衡,驚呼聲中,她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么,但受傷的手腕使不上力,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跌落。在她跌落的瞬間,她用盡最后的力氣,猛地將安和米卡推向了一旁。
“媽媽!”安尖叫起來。
“瑪麗阿姨!”米卡也驚恐地大喊。
他們從地上爬起來,沖到洞口邊緣。那是一個被厚厚的積雪完全覆蓋住的深洞,邊緣參差不齊。洞里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只有幾片雪花還在洞口打著旋兒,然后無聲地落下去,不知通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