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瓶子,用袖子擦了擦,然后舉起來,對著從破舊窗戶透進來的那點微弱光線,試圖從里面看出些什么花樣來。這個瓶子和床底下的那些一樣,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沒什么了?!备窭锓驈拈w樓上探出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和蜘蛛網(wǎng),沖樓下的卡琳搖了搖頭,“除了更多的海老鼠屎,什么都沒有。”
卡琳站直身體,目光從那本字跡已無法辨認的記事本上移開。她將那還帶著點潮濕的本子合上,隨手遞給了身后的費舍爾。屋內(nèi)的搜查已經(jīng)持續(xù)了近一個小時,結(jié)果卻令人失望。除了證明船長‘瘋巖’生前身體狀況堪憂,并對某個女人懷有深切的執(zhí)念外,再無其他指向性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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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笨盏穆曇魶]有什么起伏,“這些藥瓶,是唯一的線索了?!彼噶酥竵喢羰占饋淼哪且欢炎厣A俊?/p>
她們離開了那棟小樓,重回歌德伯格港的主街區(qū),并沒有讓壓抑的氛圍減輕多少??諑е鴣喢艉桶玻_始走訪那些掛著“藥劑與草藥”招牌的店鋪。這些店鋪大多陰暗狹小,光線從蒙著厚厚油垢的窗戶透進來,將空氣中漂浮的塵埃照得一清二楚。柜臺后面坐著的老板們,大多和城市里的其他人一樣,沉默而麻木。
在第一家藥鋪,一個臉上布滿老年斑的藥劑師,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卡琳放在柜臺上的藥瓶,便頭也不抬地繼續(xù)用石杵碾磨著碗里的粉末。
“現(xiàn)在不賣‘回生劑’了?!彼踔翍械枚嗾f一個字。
“不賣了?這藥是治什么病的?”卡琳問。
藥劑師的動作停了一下,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耐煩:“就是些讓你在死前能做個好夢的玩意兒罷了,外鄉(xiāng)人沒事碰這個干嘛?以前城里賣這東西的鋪子,沒有十家也有八家,反正我家現(xiàn)在是不賣了,去別處問吧?!?/p>
在第二家店,一個更年輕些的、面色蠟黃的學(xué)徒,在看到藥瓶后,甚至向后縮了縮,緊張地擺著手:“這不是我們家的東西。這……這藥已經(jīng)沒人買了,要用上它的人怎么都得死,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做這個……”。
一連問了四五家,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異。要么是表示這種藥劑很普遍,來源無法追查;要么就是矢口否認與自己有關(guān)。
線索,似乎又一次中斷了。
她們站在最后一家藥鋪的屋檐下,外面開始飄起夾雜著黑色塵埃的、冰冷的毛毛雨。卡琳看著手中這只徒勞無功的藥瓶,陷入了沉思。亞敏則在一旁,低聲分析著各個藥劑師剛才的微表情和話語中的漏洞。
安坐在店鋪門口的一只倒扣的木箱上,因為無聊,她又從亞敏那里要來了那個從船長家壁爐旁撿來的、相對干凈的空藥瓶。
她學(xué)著之前搜查時的樣子,將瓶子舉起來,對著天空那點微弱的、透過雨霧的光線,試圖從里面看出些什么花樣來。瓶身粗糙的棕色玻璃上,有一些制造時留下的不規(guī)則氣泡和紋路。
“姐姐,”她突然開口,天真地問,“這藥……是用魚做的嗎?”
正在和卡琳低聲討論的亞敏聞言,轉(zhuǎn)過頭來笑了:“怎么可能?安,藥都是用草藥做的,怎么會用魚呢?”
“那……”安將瓶子遞到亞敏面前,指著瓶底一個極其不起眼的、被灰塵和污垢半遮掩的記號,“這上面畫的小魚是什么意思?”
卡琳聞言,立刻從安手中拿過瓶子。她用指腹擦去瓶底的污垢。在那粗糙的表面上,確實有一個極其簡陋的、只有幾條交叉線條構(gòu)成的、勉強能辨認出是魚形輪廓的簡筆畫記號。那記號刻得很淺,若不仔細觀察,很容易被當(dāng)作是玻璃本身的瑕疵。
她立刻從亞敏的袋子里,拿出之前收集的所有藥瓶,挨個檢查瓶底。
每一個瓶子上,在相同的位置,都有這個一模一樣的、潦草的魚形記號。
她們再次返回剛才那家藥鋪。這一次,卡琳沒有多廢話,直接將那個帶有魚形記號的瓶底,展示給那個年邁的藥劑師看。
藥劑師瞇著眼,湊到油燈下,借著光線仔細地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像是厭惡又像是忌憚的復(fù)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