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峽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持續(xù)了近半個小時,最初突襲帶來的優(yōu)勢,正在被拾荒者們的瘋狂和人數(shù)上的絕對優(yōu)勢一點點蠶食??帐种械亩虅γ恳淮螕]出,都精準地帶走一條性命,但更多的、蒙著面的身影會立刻從同伴倒下的地方涌上來,他們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門——生銹的砍刀、磨尖的木矛、甚至只是綁著石塊的粗木棒,每一次攻擊都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汗臭和被鮮血浸透的泥土翻起的腥氣??盏暮粑行┘贝?,平衡劑帶來的敏銳感官,此刻卻將伏擊地點的緊張放大了數(shù)倍——骨骼碎裂的脆響、臨死前的哀嚎、以及那些亡命徒眼中嗜血的瘋狂,都清晰地傳入她的腦海,讓她感到一陣陣煩躁。
“左翼!兩人!”伊利絲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簡短而急促。她像一只黑豹,在幾名拾荒者的圍攻中靈巧地穿梭,雙刀劃出致命的弧線,但她的活動空間也正被不斷壓縮。
卡琳一腳踹開一名撲上來的拾荒者,反手將短劍送入另一人的肋下,同時眼角的余光瞥向伊利絲的方向。她能看到伊利絲的額角已經(jīng)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長時間的高強度作戰(zhàn),同樣在消耗著她的體力。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刺痛毫無征兆地從卡琳的心臟部位傳來,像有一根燒紅的鐵釬猛地捅了進去。她的眼前瞬間一黑,呼吸猛地一滯,握著短劍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一軟。
“可惡……怎么偏偏是現(xiàn)在!”她咬緊牙關(guān),強忍著劇痛和無力感。這不是僅僅是平衡劑的副作用,而是更深層次的東西,是過去無數(shù)次超負荷的動物化和生死搏殺,在她身體里留下的、無法根除的暗傷,像一個定時炸彈。此刻在她最需要集中精神的時候,跳出來撕咬她的意志。
這個瞬間的遲滯是致命的。
穿著老維皮坎肩的刀疤,敏銳地捕捉到了卡琳這一剎那的破綻。他嘶吼一聲,那道猙獰的傷疤因為肌肉的扭曲而顯得更加可怖,手中的砍刀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劈卡琳的脖頸。
卡琳強行扭轉(zhuǎn)身體,心臟的劇痛讓她動作慢了半拍。她堪堪避開了要害,但刀鋒依然劃過了她的肩頭,厚實的衣物被撕開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幸得這內(nèi)襯軟甲在卸力方面還不賴,沒有出現(xiàn)直接傷口。
“抓住她!她受傷了!”刀疤見一擊得手,欣喜若狂,再次揮刀撲上。
周圍的拾荒者也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擁而上,將包圍圈收得更緊。
躲在幾十步之外的老維,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蹲在一塊巨大的巖石后面,身上那件破舊的衣衫讓他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他看到看到她陷入重圍,受傷,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這就是他要的機會!
老維從懷里摸出兩個用粗糙陶土制成的、拳頭大小的圓球,這是利用動物糞便和一些能大量發(fā)煙植物制作的煙霧彈,沒什么威力,但濃烈的氣味和辣眼睛的煙霧,在關(guān)鍵時刻制造混亂卻是綽綽有余了。他瞄了一眼身旁的樹枝,判斷風向,估算了一下距離,然后用盡全力,將那兩個圓球朝著卡琳和刀疤交戰(zhàn)最激烈的地方扔了過去。
“砰!砰!”
兩聲沉悶的破裂聲響起,濃烈的、帶著刺鼻氣味的黃綠色煙霧瞬間從地面上騰起,迅速籠罩了那片小小的戰(zhàn)場,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遮蔽了起來。
“咳咳……什么鬼東西,這么臭!”
“看不見了!媽的!我的眼睛?!?/p>
拾荒者們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叫罵聲和咳嗽聲此起彼伏。刀疤也因為突如其來的濃煙而被迫后退,揮舞著砍刀,徒勞地驅(qū)趕著眼前的煙霧。
就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混亂中,一個壓低了的、帶著幾分焦急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卡琳的耳中:
“大人!大人!別打了!走這邊!快!”
卡琳捂著受傷的肩膀,警惕地循聲望去。只見煙霧中,一個同樣蒙著面,看起來有點年紀的拾荒者,正沖著她拼命地招手,并指向峽谷側(cè)面一處被灌木叢遮掩的只容一人彎腰通過的小徑。
伊利絲也趁著混亂擺脫了圍攻,閃到了卡琳身邊,捂住口鼻,低聲問道:“隊長?怎么辦?”
卡琳看著那個身影,心臟的劇痛還未完全消退。她不知道這是新的陷阱,還是……一線生機。但這突然發(fā)作的傷勢,再拖下去,只會對她們越來越不利。
“跟上他!”卡琳當機立斷。她和伊利絲對視一眼,不再戀戰(zhàn),借著濃煙的掩護,迅速朝著那個身影指示的方向撤去。
此刻。阿姆瑞齊鎮(zhèn)長騎在他那匹毛色油亮的馬上,身側(cè)是諾斯行省第三巡防小隊的領(lǐng)隊——一位名叫巴赫的中年軍官。在他們身后,是數(shù)十名裝備精良的羅維尼亞省兵,他們的甲擦得锃亮,手中的長矛和腰間的佩刀在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馬蹄踏在堅硬的凍土上,發(fā)出整齊而有力的“嗒嗒”聲,代表著他們此行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