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逐漸消散,如同退潮的海水,將安從虛無縹緲的夢境中拉回冰冷的現實。
她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最初是模糊的光暈,如同隔著一層霧氣看世界。最初是模糊的觸感,冰冷的,粗礪的,硌得臉頰生疼。
是石頭,堅硬的,布滿碎屑的石地,然后是細微的聲響,遙遠而沉悶,如同地底傳來的嘆息。
遺跡崩塌的余音?還是更深處的某種低語?
士兵們低沉的交談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混雜著兵器碰撞的金屬摩擦聲,將她拉回現實的邊緣。光線,是最后回歸的感官。
最初只是一片混沌的模糊光暈,緩慢地,如同撥開厚重的霧靄,逐漸清晰起來。
斑駁的火光,在破碎的石縫間跳躍,映照出灰暗的天空,以及周圍殘破不堪的景象。
她還活著,意識清晰地認知到這個事實。
身體虛弱得像風中的蘆葦,每一寸肌肉都酸痛無力,仿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噩夢。
但內心深處,卻意外地泛起一絲奇異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暖意。
那是厄爾刻記憶中,那片翠綠山林的殘影,美好而寧靜,如同烙印般,在她意識深處,留下了一抹溫柔的色彩。
她眨了眨眼,努力適應著真實的光線。
視線越過士兵們的身影,落在了熟悉的祭壇遺跡之上。
破敗的石柱,坍塌的墻垣,被藤蔓纏繞的石雕,依舊如同記憶中那般殘破不堪,只是此刻,在火光的映照下,更顯陰森和荒涼。
黑色的隕石,依舊靜靜地佇立在坑洞中央,隕石邊緣,那些頑強生長的綠色幼芽,在微弱的火光下,如同翡翠般閃爍著微光,倔強而充滿生機。
這才是真實的世界,陰暗,殘破,充滿了末日般的絕望氣息,與記憶中那片翠綠明媚的世界,截然不同,如同天堂與地獄般的差距,讓她感到一陣深深的失落和悵惘。
“太好了,我還活著…但那些…是什么?”
,安揉了揉眼睛,睫毛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聲音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興奮,但隨之而來稚嫩的疑問也在心中升起,帶著一絲茫然,一絲困惑,卻也帶著一種孩童般,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和對生命的本能向往。
“好溫暖的光…還有好多綠色的樹…和會說話的鹿…”
厄爾刻的記憶片段,如同栩栩如生的畫卷,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那份翠綠的生機,那份古老的低語,都顯得如此真實,如此震撼,以至于讓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界限,想到這里她甚至不經意間露出了些許笑意。
“鹿魔…不,厄爾刻…它是好人嗎…”
曾經讓她恐懼戰(zhàn)栗的怪物,此刻在她心中,卻只剩下了無盡的悲憫。
那份守護的執(zhí)念,那份被黑暗吞噬的絕望,深深地觸動著她稚嫩的心靈,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牧師大人呢?他…他怎么了?”
安突然想起身邊的亞德里安,連忙轉頭尋找。
她看到亞德里安也正緩緩睜開眼睛,
但牧師大人的狀態(tài),卻讓安感到一絲不安,她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木質圣徽,圣徽依舊帶著一絲微弱的溫熱,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