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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將傾（第3頁）

當提到‘必要的代價’時，他的目光飛快地掠過亞德里安蒼白的臉，又立刻移開，像是在確認著又像是在躲避著什么。

聽到佩里爾那平靜卻斬釘截鐵的‘拒絕’二字，亞德里安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胃里一陣翻涌，幾乎控制不住想要干嘔的沖動。這不僅是因為那句話本身的殘酷，也因為儀式后身體極度的虛弱放大了情緒的劇烈沖擊。

“代價？！佩里爾大人！那是數(shù)萬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們都是領(lǐng)主城治下的子民啊??！請您向奧菲斯大人，再通報一次看看吧！”親衛(wèi)激動地爭辯道，眼睛不可置信的睜大，聲音因為悲憤而顫抖。

“夠了！”佩里爾威嚴地抬起手，打斷了他，“這是命令！你只需服從就好！”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壓。

親衛(wèi)的嘴唇哆嗦著，還想說些什么，但在佩里爾冰冷的注視下，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他感到了徹骨的寒意，那不是來自夜晚的涼風(fēng)，而是來自眼前這位教會領(lǐng)袖的冷酷。

佩里爾不再理會他，轉(zhuǎn)而問道：“告訴我，城外具體的戰(zhàn)況。獸潮的種類、數(shù)量，銀盾衛(wèi)隊和圣槍隊的傷亡如何？魔晶炮和獵魔弩臺還能支撐多久？艾丹的防御部署還有哪些薄弱點？”他的語氣像是在詢問一份實驗報告，冷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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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衛(wèi)強忍著內(nèi)心的悲憤和恐懼，將自己所知的戰(zhàn)況細節(jié)一一匯報。他描述著巨角蠻牛如何撞碎盾墻，迅猛恐豬如何撕裂側(cè)翼，鐮爪掘地蟲如何從地下偷襲，腐翼蝠群如何遮蔽天空……他講述著士兵們?nèi)绾卧⊙獖^戰(zhàn)，傷亡如何慘重，防線如何岌岌可?！?/p>

隨著親衛(wèi)的講述，亞德里安的臉色越來越白，身體也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這些冰冷的傷亡數(shù)字和殘酷的戰(zhàn)場描述，如同重錘般敲擊著他的心靈。他想到了剛剛結(jié)束的、耗盡了所有人力量的儀式，再對比佩里爾此刻的冷酷決定，一股強烈的荒謬感和罪惡感席卷了他。教會的祈禱，神明的賜福，難道就是為了眼睜睜看著數(shù)萬人走向死亡嗎？他張了張嘴，想要質(zhì)問，想要吶喊，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的信仰，在這一刻，似乎出現(xiàn)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

佩里爾仔細聽完了匯報，臉上甚至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似乎是“滿意”又或是“意料之中”的神情。他揮了揮手，示意親衛(wèi)可以離開了：“回去告訴艾丹，讓他該撤退就撤退，難民營前的那道防線沒必要花大代價守。我稍后會親自去城墻指揮所。”

他頓了頓，看著親衛(wèi)眼中殘存的一絲希冀，用一種讓人有所懷疑的自信語氣補充道：“我自有辦法保護領(lǐng)主城?！?/p>

親衛(wèi)愣住了，心中充滿了疑慮，但也抓住了一絲渺茫的希望。佩里爾大人說他有辦法？這意味著什么？他不敢多問，只能低頭領(lǐng)命：“是，大人！”

在他轉(zhuǎn)身離開前，眼角的余光瞥見佩里爾正默默地凝視著戴在右手拇指上的一枚古樸的戒指，那戒指上似乎雕刻著奧菲斯家族的徽章，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光。佩里爾的眼神復(fù)雜，似乎有懷念，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容動搖的決心。

親衛(wèi)帶著滿腹的疑慮和沉重的心情，快步離開了令人窒息的祈禱室，重新踏入冰冷的夜色之中。他抬頭望向天空，風(fēng)聲更加凄厲，烏云壓得更低，仿佛隨時都會降下毀滅性的暴雨。他握緊了韁繩，翻身上馬，朝著城墻的方向疾馳而去。他心中默默念著：“神啊，如果佩里爾大人真的有辦法，請保佑他成功……請保佑領(lǐng)主城…保佑那些無辜的人們…”

祈禱室內(nèi)，佩里爾緩緩站起身，走到依舊有些失神的亞德里安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亞德里安，”他的聲音柔和了一些，但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知道你對難民的遭遇感到同情。但你要明白，我們必須做出艱難的選擇。婦人之仁，只會葬送一切。只有保住領(lǐng)主城這最后的根基，才能為更多人帶來希望。想要徹底解決這一切，尋神之路，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亞德里安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佩里爾，眼神復(fù)雜。他看到佩里爾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心，看到了那份沉重的責任感，但他無法認同這種冷酷的犧牲。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佩里爾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轉(zhuǎn)身向外走去，留下亞德里安獨自一人。

亞德里安緩緩走到已經(jīng)失去光芒的神像前，無力地跪倒在地。腦海里不斷涌現(xiàn)出，大橡樹村村民們向他投來期盼目光時的樣子，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硌得他膝蓋生疼，但他仿佛感覺不到。他抬起頭，望著神像模糊的輪廓，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神啊……”他低聲抽泣著，聲音哽咽，“您真的希望我們這樣做嗎？您真的希望我們……拋棄那些無辜的人們嗎？這真的是…您指引的道路嗎？”

他的質(zhì)問在空曠寂靜的圣堂內(nèi)回蕩，卻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只有角落里一支即將燃盡的蠟燭，在風(fēng)中搖曳著微弱的光芒，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而在圣堂的陰影處，佩里爾并未立刻離開，他靜靜地看著跪在神像前痛苦掙扎的亞德里安，轉(zhuǎn)而又看著手上的戒指，那是領(lǐng)主奧菲斯權(quán)力的象征，如今轉(zhuǎn)交于佩里爾，他嘆了口氣，輕輕的摸了摸戒指，罕見的露出一絲愁容，“唉。。。該見見你了。。。老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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