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像一片無聲的白色海洋,淹沒了入口。
安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但那純粹的光亮似乎穿透了她的眼皮,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一片空白的殘影。她感覺牽著她的手收緊了,亞敏溫暖的手掌輕輕護住了她的后背,將她帶離了那道正在身后緩緩關(guān)閉的門扉。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身處一片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龐大空間。
帶著淡金色的均勻光線,充滿了這里的每一個角落。它沒有熱度,也沒有明確的來向,像凝固的蜜糖,又像一場永不落幕的黃昏。腳下,是一條由無數(shù)被打磨得光可鑒人的貝殼鋪就的寬闊步道,安的靴底踩在上面,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也沒有任何溫度從腳底傳來,仿佛那層光潔的表面,是覆蓋在虛無之上的一層薄膜。
空氣中沒有絲毫流動。腐敗咸腥的氣味被徹底隔絕,這里的空氣純凈得讓人不安,聞不到任何草木或泥土的芬芳,只有“空無”的氣息,每一次吸入,都感覺肺葉像是被清洗過一遍,卻又感到窒息。
所有人都因為這轉(zhuǎn)變而短暫的失神。
格里夫魁梧的身軀晃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臂遮擋光線,口中低吼,他的聲音在這里顯得干澀而遙遠。伊利絲則第一時間將身體壓低,雙刀出鞘寸許,那雙豎瞳在光芒中收縮成了一條細線。
這里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沒有飛鳥,沒有蟲豸,甚至連最頑強的苔蘚,都未曾在此處留下痕跡。所有的一切都保持著一種未經(jīng)觸碰的完美,但這份完美,卻是一種終極的死寂。
“…我的聲音。。聽起來好不正常啊。。?!备窭锓虻穆曇繇懫?,比以往要尖銳了一些,在這片絕對的靜默中,他的每一個字都顯得異常突兀。
卡琳的冷靜觀察周圍。一排排向上盤旋的純白色立柱支撐著看不見的宏偉拱頂。兩側(cè)的墻壁也并非平面,而是呈現(xiàn)出違反視覺常理的微妙曲線。
她甚至覺得,遠處那幾條看似平行的走廊,它們的盡頭,似乎正在一個無形的點上以螺旋狀緩緩交匯。
她看向隊伍中的皮普。
那個孩子在進入這里后,那雙總是帶著驚恐的眼睛里閃過短暫的茫然,但他很快就恢復(fù)了鎮(zhèn)定。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周圍的環(huán)境表現(xiàn)出過多的警惕,反而像一個回家的孩子,眼中燃燒著一種純粹的渴望。
“就是這,我們……應(yīng)該往深處走?!逼て臻_口,他的聲音在這片空無中也變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空洞,“瘋巖船長和爸爸他們,一定就在里面?!?/p>
卡琳的目光從遠處那宏偉的建筑群收回,落在了皮普的身上。這孩子對這里的適應(yīng)性,超乎尋常。
“格里夫,伊利絲,保持戒備,”卡琳下令,她的聲音擊碎了彌漫的死寂,“狀態(tài)不要解除,注意周圍任何能量和空間的變化。”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聲音冷了幾分,“帶路吧?向?qū)??!?/p>
皮普眼中閃過些許欣喜,立刻邁開腳步。
安被亞敏牽著,走在隊伍的中央。她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高大的立柱向上盤旋,上面雕刻著許多她不認識的海洋生物,但很奇怪的是,柱子底部那些看起來像是幼年形態(tài)的生物雕刻,線條清晰,栩栩如生;而越往上,那些成年形態(tài)的生物雕刻,反而變得越來越模糊殘缺,仿佛正在“逆向生長”回最初的胚胎。
在其中一根立柱的最底部,安看到了一些她感覺有些熟悉的符號,扭曲的線條,像流動的水,又像是掙扎的藤蔓。不過她不認識,但那種感覺那個埋葬著厄爾刻的古老祭壇上看到的很像。
她伸出手,想去觸摸那些符號,亞敏卻輕輕地將她的手拉了回來,搖了搖頭。
“最好別碰這里任何東西,安?!眮喢舻穆曇艉茌p。
安點了點頭,身體下意識地向卡琳又靠近了幾分。卡琳在變化之后,身上那股淡淡的氣息,比這個空無一物的神殿,更能讓她感到安心。
這片空間似乎有它自己的規(guī)則。
除了她們自己,這里再無其他動靜。這種極致的空曠,比外面墨海的腥臭和混亂,更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隊伍在死寂的神殿中前行。
除了他們自己輕微的腳步聲在貝殼步道上發(fā)出幾乎可以忽略的摩擦,再無其他聲響。貝殼步道在金色光線的映照下,像一條通往永恒的河流,蜿蜒著伸向看不見的深處。
“分開搜索?!笨兆罱K停下腳步,她的聲音在這片空無中顯得格外清晰,“以三人為單位,保持可視距離。目標是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腳印、遺留物、或者……尸體。瘋巖船長或者他的航行資料本,是我們的首要目標?!?/p>
隊員們立刻以極其專業(yè)的戰(zhàn)術(shù)素養(yǎng),分散成幾個小組,開始對這片空曠地進行地毯式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