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雍親王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福晉尚在閨中時便有善良寬和的名聲,聽荷這一舉動,確實是為了妹妹的以后考慮。
誰知后來雍親王府出了變故,聽雨送來的家書被佟佳貴妃的貼身宮女撞見,佟佳貴妃是個聰明人,一眼便看出其中的算計,先帝晚年猜忌心重,什么事情都要講究制衡,他們父子倆一脈相承,佟佳貴妃可不信身為最后贏家的雍親王會是個情種。
聽荷得知此事后,就對雍親王充滿了怨恨,誰知聽雨并沒有死,那一頓杖刑是沖著要命去的,將聽雨的下半身打得血肉模糊,還是側(cè)福晉的宜修將瀕死的她救下,養(yǎng)在了烏拉那拉氏的莊子里。側(cè)福晉那一次救了好幾個人,大都在宮里有親眷,屬于她自己的關(guān)系網(wǎng),最初就是這么建立起來的。
聽到這里,沈眉莊忍不住咂舌,難怪那時被她剪去勢力的皇后依舊能對碎玉軒、延禧宮甚至是永壽宮下手,這些人脈也不一定要立刻派上用場,但總有用得到的時候。
聽荷道:“她將聽雨救下后,并未第一時間透露出來,奴婢那時只以為聽雨已經(jīng)殞命,每日當差都魂不守舍的,有一日奴婢奉貴妃娘娘的命,將幾盆月季送去御花園,留作第二日賞花宴用,就是那一日,奴婢撞見了一樁大事?!?/p>
“雍親王福晉的死,乃是她的親妹妹和姑母一同設計的?!?/p>
弘暉死后,宜修還沒來得及悲傷幾日,就被雍親王要求去給福晉安胎,她笑盈盈地應下此事,轉(zhuǎn)頭便入宮見了德妃,毫無疑問,宜修絕對比柔則更適合做皇后,況且當時的德妃還在妄想小兒子登上帝位,巴不得雍親王府越亂越好,于是兩人合謀,德妃負責安排雍親王府正院伺候的下人,而宜修要親自動手,叫柔則母子為她的弘暉償命。
“聽到這樣的秘辛,奴婢一時慌亂,打翻了花盆,當日去御花園布置的不止奴婢一人,她們雖聽到動靜,也不好貿(mào)然尋人,奴婢與貴妃娘娘多少有些主仆情分,因此奴婢一回宮便向她求了情,設計離開了咸福宮,這才避開了后來德妃對咸福宮下人的清洗?!?/p>
這樣一來,就和淺書查到的消息都對上了。
后來新帝登基,宜修成了皇后,便開始收攏從前埋下的暗樁,聽荷也收到了聽雨親筆所寫的家書,她和聽雨寫家書時會在字的右上角做標記,那信,確實出自聽雨,她甘愿受宜修差遣,不止因為聽雨,也因為她認為宜修和她有同樣的敵人。
“皇后本就出自大族,我們這些人,不過是留作后手的暗樁,因此奴婢平日里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當好差,等她吩咐便可。娘娘剛?cè)雽m時并未被她放在眼里,奴婢暫時也沒什么用武之地,直到娘娘成了錦貴人,皇后才叫人聯(lián)絡了奴婢,要奴婢想法子進入常熙堂,取得您的信任。”
但那時皇后的注意力更多是在甄嬛和華妃身上,對于沈眉莊還不算特別重視,聽荷這里也只是隨意吩咐了一句,若她自己能成事自然是好的,可若成不了事,也沒什么影響。
“奴婢向來信奉雞蛋不該放在一個籃子里,那日在御花園與娘娘相見,是奉皇后之命,但也有自己的私心,宮中人人都說莞貴人獨得圣寵,可奴婢卻瞧見了一位錦貴人,不出風頭不扎眼,走得十分穩(wěn)當,純元皇后的舊事,是奴婢故意說出,娘娘是聰明人,自然不可能透露出去,奴婢也好借此探探娘娘的底?!?/p>
“你倒是個聰明人,可皇后手里握著你妹妹的性命,你怎么敢背叛她?”
聽荷冷笑一聲:“她對付起宮里的女子是一點都不手軟,可害死她孩子的罪魁禍首,她卻一分也不舍得動?!?/p>
“娘娘初次有孕后,皇后再次傳信,說常熙堂的小廚房會空出一個人,叫奴婢借機混進去,若事成,便準許奴婢見一見妹妹,可妹妹的信,已經(jīng)斷了兩個月了,奴婢借此求見了皇后,旁敲側(cè)擊提起了大阿哥病逝或許有隱情。”
“她第一個反應,便是為皇上開脫?!?/p>
“她如此靠不住,奴婢自然要另尋明主了。況且奴婢入常熙堂是按照她的吩咐,娘娘也不會把黃花梨的事情貿(mào)然捅出,皇后手里捏著妹妹的性命,奴婢‘怎么會’背叛她?不知道娘娘身后這位假聽荷,是否收到過皇后的吩咐呢?”
是啊,皇后壓根沒懷疑過聽荷,黃花梨柜子上的吳茱萸被捅出,已經(jīng)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而安陵容生產(chǎn)那日,放進永壽宮的蛇,皇后找的內(nèi)應正是聽荷,若非如此,沈眉莊也不能未卜先知,反過來設計皇后了。
沈眉莊朝假聽荷擺了擺手,她從袖子里拿出幾卷信紙,遞了過來,沈眉莊示意聽荷接過去:“這是后來的幾年里,皇后叫人送來的信,本宮瞧著似乎是你妹妹寫的?!?/p>
聽荷顫抖著手接過,那信紙已經(jīng)泛黃,她仔仔細細看了一會,眼淚又掉了下來:“多謝娘娘,只可惜那時候的妹妹,只怕已經(jīng)去世了?!?/p>
那信紙上的字跡,瞧著就是聽雨所寫,可聽荷知道不是的,她們姐妹倆的默契,那個小小的符號,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