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浣碧總想做甄嬛身邊最體面的宮女,甄嬛若能靠著圣恩一路高升,她的地位也能隨之提高。就說皇后娘娘和華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出去外面可不比一些小官的夫人還體面?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便想法子讓阿娘的牌位入了甄家的宗祠,也算是為阿娘正名了。
可是,她當(dāng)真要做一輩子的奴婢嗎?
昔日被浣碧深埋心底的、瘋狂的想法再度翻涌了起來:她是甄遠(yuǎn)道的女兒,她也該是甄家的小姐,雖說比不上甄嬛的嫡出,但也不至于頂著奴藉,做自己嫡姐的奴婢!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浣碧,誰又知道她還有一個名字呢?
野心就此蔓延生長,將浣碧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她咬牙忽視了心中的不安與愧疚,近乎洗腦般地告訴自己:你要出人頭地,為什么還只想著做一個奴婢呢?
這一年夏日,浣碧隨著甄嬛去了圓明園避暑,饒是先前做了再多心理建設(shè),每次和甄嬛對視時,浣碧總是止不住的心慌。
其實甄嬛并沒有做錯什么,也一直都對她不錯,浣碧心中也并不十分愿意背叛甄嬛,可曹貴人手中捏著她燒紙錢的把柄,何綿綿無聲無息的死又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中,她只能自我麻痹:
沒事的,小主這么聰明,那一件事情不會傷害到小主的;曹琴默要她做的事情如果會傷害小主,她就不做;她只是為自己謀一個上位的機(jī)會,只要上了位,她一定會跟曹琴默斷得一干二凈的。
浣碧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愚蠢,可她不敢回頭了,在曹貴人下一次要見她時,無論多么抗拒,她依然是要去的。
這一次來的不只是曹貴人,還有華妃身邊的頌芝,曹貴人的臉色不太好看,頌芝卻連看都不看她,直接向浣碧轉(zhuǎn)達(dá)了她要做的事:去取些木薯粉回碧桐書院。
浣碧有些奇怪:“取木薯粉做什么?”
“問這么多干什么?”頌芝沒好氣地道,“又不是讓你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想要娘娘幫你,總不能連個木薯粉都不愿取吧?”
浣碧只好應(yīng)下,只是取些木薯粉而已,不會有什么事的。
第二日,浣碧便按頌芝說的,取了不少木薯粉拿回碧桐書院,廚房的人問起來,她也只說是小主想吃珍珠丸子。
雖說只是木薯粉,但浣碧心里還是止不住的緊張,她借口自己身子不舒服,躲過了白日里的差事,直到晚上才不情不愿地去了正殿。
這一日是七夕,晚上甄嬛是要去參加宮宴的。從甄嬛承寵到現(xiàn)在,參加過的宮宴并不多,流朱新奇的很,總借著給甄嬛布菜跟她們倆說幾句話,浣碧卻有些心不在焉,愣愣地站在甄嬛身后,像是有什么心事。
甄嬛忍不住回頭看了她幾次,心中又想起崔槿汐白日里勸她推浣碧出去承寵。如今沈貴人和安答應(yīng)都在宮里,她獨木難支,在后宮眾人的針對下,難免有些力不從心。那日曹貴人又借著她與皇上初遇時的情形,險些坑了她一把,泄密的人,八成便是浣碧。
浣碧的身份,甄嬛從進(jìn)宮前便知曉了,她心里十分復(fù)雜,再看著吵吵嚷嚷的宮宴,整個人都有些煩躁:“槿汐,扶我去更衣吧,浣碧,你留在宮宴上守著?!?/p>
浣碧繼續(xù)魂不守舍地站在椅子后頭,連甄嬛什么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晚些時候,溫宜公主身子不適,宮宴便就這么散了。浣碧看著匆匆離去的曹貴人,又想起前一夜曹貴人難看的臉色,她心中愈發(fā)慌亂,連甄嬛走的不是平日里那條路都沒發(fā)現(xiàn)。
“浣碧?!?/p>
浣碧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過神,就聽到耳邊傳來一句“你可愿侍奉皇上?”
多日來的不安、心虛、愧疚,還有那份存著私心的算計,在頃刻間崩塌得一點都不剩,甄嬛看她這樣子,嘆了口氣:“我們回宮說吧,你也好好想想?!?/p>
回了碧桐書院,崔槿汐將門關(guān)上便出去了,浣碧滿腦子都是曹貴人難看的臉色,她越想越不對勁,也顧不上其他了,直直跪了下去:“奴婢對不起小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