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祥子壓在《古典樂曲精析》最底下的那個筆記本。
那里面夾著他畫著大兜蟲的便利店小票。
“就像你暫時保管了那張‘不合規(guī)’的小票一樣?!?/p>
祥子的呼吸明顯一滯,臉上那層薄紅瞬間加深,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垂。她飛快地瞥了一眼教室角落那個閃爍著穩(wěn)定綠光的監(jiān)控探頭,又迅速低下頭,手指用力絞緊了校服裙擺。
教室里并非空無一人,幾個選擇在教室午休的學(xué)生正伏案小憩或安靜看書,此刻似乎都被這不同尋常的動靜驚擾,幾道帶著探究和些許不認同的目光隱晦地投了過來。
無形的壓力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來。
“不行……這……這違反《在校生行為規(guī)范》第……”
祥子的聲音細若蚊吟,帶著細微的顫抖。
“第幾條?”
離峰的聲音依舊很輕,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和蠱惑。
“第幾條規(guī)定了,不能偶爾……喘口氣?”
離峰的目光掃過教室后門,又迅速落回祥子寫滿掙扎的臉上。
“還是說,你想一直待在這個框里?就像那窗臺上的塑料櫻花,永遠正確,也永遠……沒有心跳?”
“塑料櫻花”幾個字像一枚小小的針,輕輕刺了一下祥子心底某個被層層包裹的角落。她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
離峰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層公式化的冰殼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泄露出底下洶涌的、被壓抑已久的迷茫和渴望。
‘果然,還是我最喜歡的祥子,還是那個永遠敢于去和命運做斗爭的傻瓜?!?/p>
“我……”
祥子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
離峰不再等待。他直起身,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只是隨意站起,卻精準地擋住了監(jiān)控探頭可能投向祥子的部分視角。他朝后門的方向偏了偏頭,眼神平靜而篤定。
“規(guī)則!就是用來打破的!”
祥子愣住了幾秒,而那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祥子的手指反復(fù)松開又攥緊裙擺,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終于,在離峰即將轉(zhuǎn)身的瞬間,她像是耗盡了所有對抗規(guī)則的勇氣,又像是被心底某種更原始的東西猛地推了一把。
她飛快地、幾乎是慌亂地合上面前的書本,將它們胡亂地塞進桌肚,然后猛地站起身,動作快得帶倒了椅子,發(fā)出“哐當”一聲輕響。
這聲響在寂靜的教室里格外刺耳。那幾個午休的同學(xué)立刻抬起頭,目光更加集中地投射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詫和疑問。
祥子不敢看他們。她低著頭,臉頰滾燙,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她快步繞過課桌,幾乎是貼著離峰的手臂,逃也似的沖向教室后門。離峰在她沖出門的瞬間,反手輕輕帶上了門,將那幾道探究的目光隔絕在身后。
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日光燈管發(fā)出單調(diào)的嗡鳴。祥子靠在冰涼的墻壁上,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恐懼和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負罪的刺激感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
“走這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