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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吃水不忘挖井人（第2頁）

林筱鳴內心有些意外，這個年輕人思路倒是清晰，不是只會寫文章的呆子。但他很快又想到：這是不是陸搖在抱怨三科沒活兒干？想主動攬事？還是周蕓授意的？

他不動聲色，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像是在權衡利弊。給陸搖課題？讓他做出成績？這豈不是正中周蕓下懷？但完全駁回，似乎又顯得自己這個主任壓制下屬積極性，沒有道理。而且，陸搖提出的“政策回頭看”和“捕捉市場信號”，從道理上確實說得通，是政研室該干的事。

“想法…倒是有一定道理?！绷煮泺Q緩緩開口，“你先拿一個詳細的調研方案出來，包括調研對象選擇、具體提綱、行程安排、預算明細。記住，要務實，要精簡，要控制成本。方案給我看了再說?！?/p>

“是！林主任！我一定嚴格控制成本，拿出一個務實可行的方案！”陸搖心中一喜，只要林筱鳴沒直接否決，就有機會！

回到三科辦公室，陸搖立刻召集了包括鐘易安在內的五人開個小會。他簡明扼要地介紹了計劃開展企業(yè)調研的想法以及林主任要求先出方案。

“哎呀，小陸科長，這大熱天的跑企業(yè)？多辛苦??！咱們在辦公室看看材料，打打電話不行嗎？”李梅第一個叫苦，她可不想曬黑了。

“就是，企業(yè)那些人，門難進、臉難看，去了也是碰釘子。”張海濤附和道。

王麗沒說話，但眼神里也透著不情愿。

張雯雯更是直接：“陸副科，我手頭還有點別的事，林主任交代的，調研這事我就不參與了?！?/p>

只有鐘易安，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點頭道：“小陸科長這個想法好！是該下去走走了！紙上談兵終究不行！我支持！”

陸搖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了然。他本就沒指望這些摸魚派能真出力。他微微一笑：“大家的情況我都理解。這樣吧，這次調研，主要是初步摸底，我和鐘老先跑幾家代表性的企業(yè)探探路，積累點經(jīng)驗。方案呢，也由我和鐘老主要負責起草。等以后有更重要的課題，需要大家集體出馬的時候，我們再一起上陣。張雯雯同志既然有其他工作，就專心做好林主任交代的事?！?/p>

這番話既給了其他人臺階下，也明確了分工，還暗示了“以后有重要課題”，算是暫時安撫了人心。張海濤等人明顯松了口氣。張雯雯則撇撇嘴，不置可否。

陸搖和鐘易安立刻投入工作。鐘易安經(jīng)驗豐富，對市里企業(yè)情況也熟，兩人配合默契。方案很快成型：精選了涵蓋傳統(tǒng)制造、高新技術、中小微企業(yè)等不同類型的5家代表性企業(yè)。

方案送到林筱鳴桌上。林筱鳴仔細看了一遍，眉頭微挑。方案本身做得無可挑剔，目標明確、對象合理、提綱專業(yè)、預算摳到了極致，完全符合他“務實、精簡、控制成本”的要求，想挑毛病都難。他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在方案上簽下了“同意”二字，并標注：“嚴格按預算執(zhí)行，注意安全?！?/p>

拿到批文，陸搖和鐘易安立即行動。

調研的過程，比預想的要順利一些，但也遇到了不少推諉和敷衍。一些企業(yè)負責人聽說只是“政策研究室”的，遠不如對待發(fā)改委、經(jīng)信委那樣熱情，提供的材料也多是官樣文章。但陸搖和鐘易安沉得住氣，耐心溝通，深入車間、研發(fā)部門，與一線技術員、中層管理者甚至普通工人聊天，還是挖掘到不少政策執(zhí)行中的真實問題和市場一線的鮮活信息。

利用一次調研回程的間隙，陸搖和鐘易安特意去了趟市第一醫(yī)院，探望住院的三科科長李侃。

病房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李侃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紙，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吹疥憮u，他渾濁的眼睛亮了亮，掙扎著想坐起來。

“李科長，你躺著別動。”陸搖連忙上前按住他，“我們來看看你?！?/p>

“小陸啊……”李侃的聲音沙啞得厲害，“聽說你接了三科的活兒？辛苦你了?！?/p>

“應該的?！标憮u在床邊坐下，“你安心養(yǎng)病，科室有我們呢?！?/p>

李侃搖了搖頭，咳嗽了幾聲，才緩緩道：“三科……怕是保不住了。我這病查出來的時候，就聽說要合并科室……”

陸搖心里一沉：“你別想那么多，先把病養(yǎng)好?！?/p>

“養(yǎng)不好了……”李侃苦笑，“肺癌晚期，醫(yī)生說也就這幾個月了。”他看著陸搖，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小陸，三科是我待了一輩子的地方，要是……要是真能保住，就盡量保一保，算我求你了。”

陸搖鼻子一酸，重重地點頭：“你放心，我一定盡力?！?/p>

從醫(yī)院出來，鐘易安嘆了口氣：“李科長這輩子，就撲在三科上了?！?/p>

陸搖沒說話，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