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夢見自己無助地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護士面無表情地圍著他,機械地喊著:“用力!再用力!”
而他卻怎么都使不上勁,像一灘爛泥。
他還夢見孩子生下來就會說話,小小的手指,法,惹得一旁例行“監(jiān)督”他養(yǎng)胎的林雪華,又投來那種“我這兒媳婦怕不是又傻了,一天一個花樣,真是越來越不正?!钡墓之愌凵瘛?/p>
但陸承宇卻能清晰無比地感覺到,那種要將他徹底壓垮的恐懼感,確實在一點一點地減輕。
他開始,用另一種視角,更加深刻地去理解,“母親”這兩個字。
當(dāng)初的蘇念,在滿心歡喜地期待著這個孩子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同時……
一定也曾獨自默默承受著比他現(xiàn)在所感受到的更加絕望窒息的心理壓力!
因為,她不僅僅要獨自面對孕育一個新生命的所有生理艱辛,與對分娩未知劇痛的原始恐懼。
還要日日夜夜面對一個對她冷漠如萬年玄冰,將她的所有付出都視若無睹的所謂丈夫!
以及一個對她百般挑剔,言語刻薄,視她如工具的婆婆!
那個時候的蘇念……
在她最脆弱,最無助,最需要關(guān)懷和支撐的時候……
她的身邊,可曾有過一本這樣的《心理調(diào)適完全指南》來給她哪怕一絲絲的力量?
可曾有過任何一個人,對她說過哪怕只是一句輕飄飄的“你不是一個人”的鼓勵與慰藉?
答案,不言而喻。
陸承宇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力撕扯,劇烈地抽痛起來!
“我真該死啊!”
他在心中,第一次如此徹底地痛恨著過去的自己。
對蘇念的刮目相看,對她能力的認(rèn)可,在這一刻。
又疊加上了更深重的愧疚和心疼。
那個曾經(jīng)被他輕視的女人。
正在用一種他從未想象過的方式,一點點改變著他的認(rèn)知。
也一點點,敲擊著他那顆冰封多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