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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4章 夏茂紋·卷二：蟬鳴拔（第1頁）

入夏后第一波熱浪來臨時，紋脈的綠芽已長到半尺高，葉尖卻開始發(fā)焦。蟬衣背著捕蟬網(wǎng)在紋脈周圍轉(zhuǎn)了圈，“是該請蟬蛻仙來了?！彼e起網(wǎng)子往槐樹上一扣，一只老蟬撲棱著翅膀撞進網(wǎng)，褪去的殼落在地上，瞬間化作蟬蛻仙，透明的翅膀在陽光下閃著光。

“來，給紋脈穿件‘防曬衣’?！毕s衣把蟬蛻仙放在紋脈旁，它立刻振動翅膀，透明薄膜順著紋脈往上爬，發(fā)焦的葉尖慢慢舒展。竹影蹲在旁邊，把編好的竹籃遞過去：“這里面有十片蟬蛻，是我攢了三天的！”蟬蛻仙果然抖了抖翅膀，身上浮現(xiàn)出細密的金色紋路，薄膜的反光更強了。

正午太陽最毒時，晚晴提著綠豆湯過來，往紋脈根部澆了半瓢，“這湯里加了薄荷，比井水更涼?！本G豆精們立刻從土里鉆出來，爭先恐后地滾向濕痕處，小綠豆精們像撒豆子似的散開，紋脈周圍的空氣都涼了下來。夏耘摸了摸紋脈的莖稈，“之前燙得不敢碰，現(xiàn)在居然是溫的?！?/p>

荷香的荷花剛好開了第一朵，粉白的花瓣落在紋脈上，荷蓋妖突然從水里冒出來，葉片“唰”地展開，正好罩住紋脈最頂端的嫩芽?！澳憧茨憧?，它知道護著芽兒！”荷香拍著手笑，蹲在旁邊數(shù)花瓣，“一片、兩片……落夠五片，荷蓋妖就會長大一圈！”

夜里，全家搬了竹床到紋脈旁乘涼。春生給孩子們講年輕時護紋的趣事，秋實和冬藏搶著問“后來呢”，笑聲驚飛了槐樹上的夜鳥。雷火蟲們被笑聲吸引，成群結(jié)隊飛來，尾部的橙紅光點慢慢變成暖黃，把紋脈的根系照得清清楚楚——那些須根正順著荷蓋妖的露珠痕，往荷香種的荷花池方向延伸。

“你看那根須?！崩限r(nóng)耕磕了磕煙袋，“它知道荷花池邊潮潤，自己找舒服的地方長呢?！北娙隧樦恻c看去，果然有根最粗的須根，正繞過土撥鼠妖的舊洞，往池邊爬了半尺多?！敖裉旖o綠豆精澆湯時，發(fā)現(xiàn)它們分裂出的小精怪，居然在模仿竹影編竹籃的動作——滾出的軌跡都是竹篾的紋路。突然明白蟬衣說的‘紋脈有靈’是什么意思了。它不是被動接受保護，是在學著我們的樣子生長。剛才看到須根往荷花池爬時，荷香說‘它想跟荷花做鄰居’，這話說得真好。護紋哪是我們在護它，明明是它在陪著我們過日子，把我們的笑聲、汗水、竹籃里的蟬蛻、湯里的薄荷香，都長成了自己的樣子?！比肭锖蟮臅窆葓鱿皲伭藢咏鹛?，紋脈的莖稈已經(jīng)長到一人多高，頂端抽出了沉甸甸的穗子，只是穗粒還泛著青。谷生蹲在紋脈旁，耳朵貼在莖稈上聽了半晌，“還差點火候，穗子在說‘不夠沉’?！?/p>

老麥扛著連枷走過來，木柄在地上敲出“咚、咚、咚”的節(jié)奏，“來，按老規(guī)矩，打谷催穗！”全家人立刻圍過來，谷生和春生扶住連枷的另一頭，秋實和冬藏撿來玉米串，曬谷婆推著車跟在后面，玉米串上的光順著紋脈往上爬。

“一、二、三！”老麥喊著號子，連枷落下，打在鋪著的谷穗上，發(fā)出“啪”的脆響。紋脈的莖稈跟著震顫，頂端的穗子晃了晃，青粒竟透出絲淡金。穗兒見狀，抓了把剛曬黃的谷粒跑過去，踮腳往紋脈的裂縫里塞，“吃呀，吃了就長胖！”

打谷怪突然從谷堆里鉆出來，渾身谷糠簌簌往下掉，它跟著連枷的節(jié)奏蹦跳，每跳一下，紋脈的穗子就脹大一分。“跟上節(jié)奏！”老麥喊得更響，連枷起落的速度加快，“咚-咚-咚咚”的節(jié)奏里，打谷怪的蹦跳也變快，谷糠濺在紋脈上，像撒了層金粉。

曬谷婆把玉米串掛在紋脈的分枝上，玉米粒突然亮起，映出早上谷生挑谷時的身影——他彎腰的弧度、擦汗的動作，都清清楚楚印在玉米粒上?！澳憧?，”曬谷婆指著玉米粒，“它都記著呢。”谷生摸了摸那些影子，突然發(fā)現(xiàn)紋脈的穗子又沉了點，粒尖的金色更濃了。

傍晚收工時，穗兒突然指著紋脈頂端喊：“它笑了！”眾人抬頭，只見穗子沉甸甸地彎著腰，穗粒飽滿得快要炸開，像咧開的嘴。打谷怪蹦到穗兒腳邊，谷糠落在她鞋上，竟粘成個小小的“笑”字?！敖裉齑蚬葧r，連枷的木柄硌得手心發(fā)紅，但聽著紋脈的穗子‘咯吱’作響——那是粒兒在灌漿的聲音，突然就不覺得疼了。穗兒塞谷粒時，有顆掉在我鞋上，我撿起來放回紋脈裂縫，那粒谷竟順著莖稈滾到頂端，和最飽滿的那簇長在了一起。

老麥說‘谷穗認人’，你對它用了多少力，它就結(jié)多少?！，F(xiàn)在信了。剛才摸它的穗子，硬邦邦的，像握著全家人的手心——春生的汗、穗兒的指紋、老麥的連枷印，全在里面憋著勁長。

打谷怪蹦到我腳邊時，谷糠蹭了我一褲腿，拍掉的時候突然明白：這哪是我們在催它成熟，是它在陪著我們打谷、曬場，把日子里的力氣、笑聲、甚至穗兒塞錯粒的傻樣，都釀成了自己的飽滿。

明天要把新收的小米熬成粥，澆在它根上。穗兒說，‘要讓它嘗嘗甜的’。”初霜下來的那天，天還沒亮，霜嬸就帶著針線筐蹲在紋脈旁，手里攥著團浸過艾草水的粗棉線?！暗冒衙薇豢p得嚴實點，不然風一吹就透?！彼呎f邊穿針，線在棉被邊緣繞出細密的針腳，像給紋脈裹了層貼身的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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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麥扛著修過的連枷過來，木柄上的裂縫比上次寬了些，隱約能看見里面纏著幾根細白的根須——那是紋脈悄悄鉆進去的?！斑@老伙計跟紋脈倒投緣?！彼χ貌疾亮瞬聊颈?，連枷靈突然輕輕震顫，木柄上浮現(xiàn)出模糊的影子：二十年前他教谷生打谷的樣子，谷生沒站穩(wěn)摔在谷堆里，笑得直不起腰。

“爺爺你看！”石墩舉著暖手寶跑過來，暖手寶的熱氣在紋脈根部凝成小水珠。雪精靈突然從枝椏間飄下來，翅膀上的冰晶在陽光下閃著光，它繞著紋脈飛了兩圈，開始織冰晶網(wǎng)——網(wǎng)眼細密得像紗，把棉被外的寒氣擋在外面。石墩伸手想摸，被霜嬸拉?。骸皠e碰，這網(wǎng)沾了靈氣，凍手呢。”

棉絮怪不知什么時候鉆到了紋脈的棉被里，正順著紋脈的枝干往上爬，所過之處留下層薄薄的暖絨。谷生過來添柴時，發(fā)現(xiàn)棉絮怪在穗兒之前塞谷粒的裂縫處打了個盹，暖絨堆成個小球，像顆白?！斑@小家伙，倒會找地方享福?！彼χ炎约旱膰斫庀聛恚p在紋脈的主干上——那圍巾上還沾著秋收時的谷香。

穗兒和石墩蹲在連枷旁，看木柄裂縫里的根須。“它在吃木屑嗎？”石墩戳了戳連枷靈，木柄突然浮現(xiàn)出石墩昨天堆石子的畫面，小石子堆得歪歪扭扭，穗兒在旁邊拍手?！笆窃谟浭聝耗亍！彼雰好?，“它把我們做的事，都藏在里面啦?！?/p>

傍晚降溫，雪精靈的冰晶網(wǎng)突然收緊，網(wǎng)眼密得幾乎看不見縫隙。眾人圍過來時，發(fā)現(xiàn)紋脈的一片葉子上結(jié)了層薄霜——原來石墩的暖手寶漏了點水，濺在葉上。雪精靈飛過去，用翅膀輕輕掃過葉片，薄霜立刻化成水珠滾落，在地上砸出個小坑，棉絮怪趕緊跳過去，用暖絨把小坑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