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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2章 《掌紋河·靈龜篇》（第1頁）

無回淵的鎮(zhèn)魂石終于重聚完整，銀色的魂紋裹著掌紋河的甜氣在石上流轉(zhuǎn)，那些被粘合的魂片漸漸顯露出清晰的輪廓——有孩童的笑靨，有老者的皺紋，有飛鳥振翅的剪影，像把無數(shù)破碎的時光重新拼回了人間。玄夜蹲在石邊，用聚魂凝靈葫的魂力滋養(yǎng)石縫，淵底的黑泥里冒出點點綠芽，沾著甜氣的露水順著芽尖滴落，在地上暈開金紅色的圈，像給深淵鑲了圈暖邊。墨芽的伴生蝶停在綠芽上，金紅的翅尖碰著芽葉，竟讓葉片上浮現(xiàn)出掌紋河的活紋，仿佛連草木都在記掛著那汪甜水。

“空氣里有銅銹的味道?！蹦钔蝗惶ь^，噬魂獠劍的糖晶劍穗在風里輕輕搖晃，指向東南方的“永安鎮(zhèn)”，那里的炊煙帶著淡淡的灰，像被什么東西壓得抬不起頭，“不是普通的鐵銹氣，是更沉的霉味，混著點……家的暖，卻暖得發(fā)澀?！?/p>

老狐嫗的銀狐簪綠晶石泛著溫潤的光，映出遠處鎮(zhèn)子的輪廓：“三百年前，阿念婆婆在永安鎮(zhèn)住過半月，說那是方圓百里最安穩(wěn)的地方。鎮(zhèn)中心有座‘百年宅’，宅院里養(yǎng)著只千年靈龜，龜甲上刻著鎮(zhèn)宅符，三百年前被‘晦祟老鬼’纏上，靈龜用最后的靈力護住了宅子，自己卻縮在殼里再沒醒過，阿婆當年用掌紋河的甜核粉給龜殼抹了層蜜，說是能守住最后一絲生氣?！彼D了頓，眼角的皺紋里淌著暖意，“當年守宅的老管家說，靈龜護祿葫就是用靈龜?shù)谋臣姿槠屠险姆苛河褡龅模馨焉⒘说募覛庵匦戮燮饋?。?/p>

話音未落，淵邊的風突然轉(zhuǎn)向，卷來片帶著霉味的枯葉，葉面上有細小的爪痕，像被什么東西啃過。風里緩緩走來個穿青布長衫的老者，長衫上打著補丁，卻洗得干干凈凈，腰間系著串銅錢，手里托著只銅玉相間的物件——下頭是只精銅靈龜，龜甲紋理清晰，黑寶石眼睛閃著光，背上馱著只青白玉葫蘆，如意云紋在玉上流轉(zhuǎn)，銀絲符文在結(jié)合處泛著微光，像把歲月凝成的鎮(zhèn)紙。老者約莫六十歲，頭發(fā)花白，卻梳得整整齊齊，手里拄著根棗木拐杖，杖頭刻著個小小的“安”字。

“我叫溫伯?！崩险叩穆曇粝駮裢噶颂柕睦夏绢^，沙啞里帶著點踏實，“從永安鎮(zhèn)來，這是‘靈龜護祿葫’。”他輕輕撫摸著銅龜?shù)谋臣祝讣庠诤J的如意紋上摩挲，“宅里的老靈龜托夢說，掌紋河的活紋里藏著半縷宅魂，得用龜葫的靈氣才能補全，你們……是守著那汪甜水的人嗎？”

墨芽突然指著銅龜?shù)难劬Γ骸八鼤Ｑ劬?？剛才我好像看見寶石亮了一下，像爺爺睡前看我的眼神！?/p>

靈龜護祿葫突然往前挪了挪，銅龜?shù)淖ψ釉诘厣蟿澇黾毸榈穆暎喟子窈J的如意紋里滲出細水珠，滴在枯葉上，竟讓那片發(fā)脆的葉子慢慢舒展開，葉脈里透出點新綠。溫伯的眼角泛起濕意，用袖口擦了擦：“它認‘家氣’，老靈龜說三百年前，這葫蘆盛過掌紋河的甜水，和百年宅的宅魂結(jié)過契?！彼麖膽牙锾统鰤K發(fā)黃的帕子，帕子上繡著幅褪色的宅院圖：百年宅的院墻裂著縫，房檐下掛著灰黑色的霧，院里的老槐樹葉子掉得只剩枝椏，靈龜縮在院角的石臺上，殼上的符紋淡得快要看不見，帕子邊緣用紅線繡著行小字：“晦祟蝕宅魂，需甜氣續(xù)命”。

“是‘蝕宅祟’?！毙浅旱男请E流光劍穗沾著淵底的露水，星軌紋在劍身上繞出個圓，像畫了個護宅的圈，“觀星閣的古籍記過，這東西?？欣险纳鷼猓倌昵氨话⒛钇牌庞锰鸷朔鄞蚺?，躲在鎮(zhèn)外的‘破廟溝’里，如今宅魂弱了，它又纏了回來?！?/p>

墨鱗的墨蝶群突然從南邊飛來，翅上的暗金紋路沾著灰，拼出的圖景都蒙著層霧：永安鎮(zhèn)的百年宅門虛掩著，門縫里滲著灰黑色的瘴氣，院里的石磨倒在地上，磨盤上刻著的“?！弊直豢械萌绷私?，鎮(zhèn)民們抱著行李往鎮(zhèn)外走，臉上都是不舍，卻又怕被那股霉味纏上——顯然是蝕宅祟已經(jīng)把宅子的生氣吸得差不多了?！扒瓣牭喝ヌ竭^，瘴氣里裹著‘霉腐絲’，能把木頭啃出洞，把土墻蝕出縫，墨蝶的甜粉只能護著門窗一時，時間長了連磚縫里的土都要被蝕成灰?！?/p>

溫伯握緊靈龜護祿葫，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棗木拐杖在地上戳出小坑：“老夫人就是被這祟氣傷了，她說百年宅的宅魂在哭，要是魂散了，鎮(zhèn)里的人就再沒個念想的地方了?！彼穆曇衾飵е耷?，花白的頭發(fā)微微顫抖，“我守了這宅子五十年，看著少爺從爬學會走，看著小姐嫁人生子，如今……如今連門檻都快被祟氣啃穿了……”

墨念往溫伯手里塞了塊摻著棗木灰的掌紋糖，是用永安鎮(zhèn)的井水和掌紋河的甜核熬的，糖塊上還沾著點細銅屑——那是用靈龜護祿葫的銅片磨的?！斑@糖能讓宅魂想起暖，霉腐絲遇甜就化，您聞聞，是不是有灶膛里的煙火氣？”她把噬魂獠劍往背上一背，“走，去永安鎮(zhèn)會會那蝕宅祟，讓它知道家里的暖，不是誰都能啃的?！?/p>

往永安鎮(zhèn)去的路上，靈龜護祿葫的銅龜爪子不時在地上劃著，青白玉葫蘆的如意紋越來越亮，銀絲符文的光裹著掌紋河的甜氣往前涌，路邊的枯草沾著光，竟冒出點綠。溫伯的青布長衫下擺沾著路上的塵土，每過一座橋、一條巷，他都要停下來摸一摸門柱，眼里的淚掉在地上，竟讓土縫里冒出細草芽?！袄戏蛉苏f，三百年前阿念婆婆就是這樣帶著甜氣來的，那時候蝕宅祟被甜氣沖得像過街的耗子，老槐樹一下子就冒出了新芽?！?/p>

永安鎮(zhèn)的百年宅果然如墨蝶所示，院墻裂著縫，灰黑色的瘴氣從縫里往外鉆，像宅子在喘著粗氣。院里的老槐樹歪歪扭扭地立著，樹干上有個大洞，洞里噴著祟氣，靈龜縮在石臺上，背甲的符紋淡得只剩個影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蝕宅祟就趴在房梁上，像團灰黑色的爛棉絮，身上的霉腐絲垂下來，正往窗紙上爬——那些糊窗的綿紙被絲一沾，就化作灰，露出里面空蕩蕩的屋。

“老東西還敢搬救兵？”蝕宅祟的聲音像用指甲刮過朽木，難聽里帶著得意，隨手往院里揮出把霉腐絲，絲在空中化作灰蟲，往眾人身上撲來，“今天不光要啃了這宅魂，連你們這些帶甜氣的，都得給我當腐料！”

溫伯突然將靈龜護祿葫往石臺上一放，銅龜?shù)暮趯毷劬α疗鸸?，青白玉葫蘆噴出道青白色的靈氣，靈氣裹著掌紋糖的甜氣，竟把霉腐絲沖得四散?！袄响`龜教我的！”老者的聲音雖啞，卻透著股倔勁，靈氣里浮出無數(shù)細小的符紋，像把把小刷子，輕輕掃著院墻上的霉斑，“家里的暖，得用念想才能焐熱，這臟東西懂什么！”

墨念的噬魂獠劍突然劈出道甜氣，糖晶劍穗在瘴氣里劃出金紅的弧線，蝕宅祟的瘴氣碰到甜氣就化作灰，被風一吹散在院里，落在土上竟長出叢叢三葉草?！鞍⒛钇牌诺娜沼浝镉涍^，宅魂藏在老槐樹的‘根結(jié)’里，得用帶甜氣的家氣才能叫醒它?！彼蠛埃皽夭?，讓您的龜葫引掌紋河的活紋水！”

溫伯立刻撫摸著靈龜護祿葫的銅背，銀絲符文突然亮起，與掌紋河的活紋水在半空連成一線。剎那間，無數(shù)帶著甜氣的水流從鎮(zhèn)外涌來，順著老槐樹的根往土里鉆，原本枯萎的樹根竟慢慢舒展，樹皮上的裂縫滲出綠汁，枝椏上冒出點點新綠，不過半個時辰，整棵樹就綴滿了嫩葉，葉間還掛著細小的紅綢帶——那是鎮(zhèn)民們掛的祈福帶，三百年了，竟還藏著家的暖。

“不可能！”蝕宅祟尖叫著撲向老槐樹，卻被天氣凝成的光墻彈了回去，灰黑色的身體被撞得散開，露出里面裹著的碎木片、舊布角——都是從宅子里啃來的東西。墨鱗的墨蝶群趁機撲向瘴氣，暗金粉末撒在霧里，那些灰黑的霧竟慢慢沉淀，變成肥沃的黑土，滋養(yǎng)著院里的土地。

墨芽抱著護紋玉跑到靈龜石臺前，小姑娘的守護紋在玉面上泛著紅光，與銅龜?shù)暮趯毷劬ο嗳?，石臺下突然冒出無數(shù)細根，纏上靈龜?shù)谋臣祝匣睒涞姆较蜓由臁鞘钦暝诶`龜醒過來。“老靈龜說，你守了它五十年，它也想守著你?！蹦康穆曇裟搪暷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快醒醒呀，院里的茉莉該開花了，去年你還說要等花香飄到街尾呢?！?/p>

靈龜?shù)谋臣淄蝗惠p輕動了動，符紋上的銀絲符文與掌紋河的甜氣相融，殼縫里滲出點水，滴在石臺上，竟冒出朵小小的茉莉花。蝕宅祟看著重新煥發(fā)生機的宅院，灰黑色的身體漸漸化作細塵，被風卷著飛出墻外——那是宅魂用自己的暖，給了這臟東西一個離開的機會，讓它再也別回來。

永安鎮(zhèn)的瘴氣漸漸散去，陽光透過老槐樹的葉隙灑下，靈龜護祿葫趴在石臺上，銅龜?shù)淖ψ哟钪喟子窈J，銀絲符文的光與掌紋河的活紋水在院里織成網(wǎng)，網(wǎng)住了滿院的暖。溫伯的老夫人拄著藤杖從屋里走出來，雖然咳嗽著，卻笑著招手：“溫伯，快把灶上的甜湯端出來，給孩子們嘗嘗，還是按阿念婆婆當年教的方子熬的?！彼聪蚰钜恍?，“三百年了，掌紋河的天氣終于又跟著家的暖回來了?！?/p>

掌紋河的活紋水順著老槐樹的根往鎮(zhèn)里蔓延，與百年宅的宅魂相融，院里的甜氣越來越濃，連空氣里都飄著灶糖的香。墨念坐在院角的石階上，摸著被甜氣潤過的門柱，能感受到木頭里流淌的暖，像無數(shù)代人在這里留下的笑、淚、煙火氣，都被這汪甜水好好地護著。她想起阿念婆婆日記里的一句話：“家里的甜，藏在煙火里，藏在等候里，藏在每道被手摸亮的門檻里，三百年的守護，不過是怕那點暖被風刮跑了，讓每個回家的人，都能聞著甜氣找到門。”

溫伯將靈龜護祿葫放在老槐樹下，青白玉葫蘆的如意紋對著院門，銅龜?shù)难劬ν?zhèn)口，像在說“進來歇歇吧，院里有甜湯”?！耙院竺刻烨宄?，我都來給它擦銅殼、澆甜水?！彼粗豪镏匦屡軄砼苋サ暮⑼樕系陌櫦y都舒展開了，“讓它記得，永安鎮(zhèn)的人，永遠等著掌紋河的天氣來串個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