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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3章 星光滿院，腳印成詩（第1頁）

夕陽把村口的老槐樹染成琥珀色，樹影在地上鋪開大片陰涼，像塊被曬軟的麥芽糖。石牙的娘站在樹下，藍布圍裙上還沾著面粉，見他們走來，手里的面杖往石碾子上一靠，笑著迎上來：“可算回來了，粥在灶上溫著呢，就等你們這鍋‘硬菜’?！?/p>

小張的娘也跟著笑，手里的針線在帆布包上比劃：“我就說這歪頭鳥得沾點光，你看，真跟著你們闖出名堂了?！彼讣獯亮舜涟系难a丁，補丁邊緣的金線在夕陽下閃了閃，像只振翅的真鳥。

老李的老戰(zhàn)友們從石碾子上站起來，為首的王大叔捶了捶老李的背：“當年你說要去護著年輕人，我還罵你傻，現(xiàn)在看來，傻人有傻?！@滿院子的腳印，比咱們當年守的城墻還結(jié)實。”

石牙低頭看腳下，他們的腳印果然一路連到院子里，踩在娘掃得干干凈凈的青石板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卻被娘用掃帚輕輕掃了掃邊緣，沒舍得抹去：“留著，等明兒太陽一曬，就成咱家的‘功勛章’。”

小狐貍叼著鐵環(huán)跑到灶房，鐵環(huán)“當啷”撞在水缸上，驚得缸里的金魚吐了串泡泡。石牙跟進去時，正看見娘往粥里撒蔥花，鐵環(huán)被她掛在灶王爺?shù)漠嬒衽?，環(huán)上的印記在火光里明明滅滅，像串會呼吸的星星。

“你爹當年總說，鐵環(huán)得掛在灶邊，沾夠了煙火氣，才能護著一家人?！蹦镉蒙鬃訑囍啵羝：怂聂W角，“他出任務(wù)前，把環(huán)上的凹痕磨得發(fā)亮，說‘這樣阿牙摸黑回家，也能憑著凹痕找到門’?！?/p>

石牙的指尖撫過鐵環(huán)上的月牙凹痕，突然摸到個新的凸起——是小狐貍的牙印，正對著凹痕，像顆小心心。他想起剛才在竹林里，小狐貍用身體擋住竹精的幻音，牙印就是那時磕出來的。

院子里突然熱鬧起來。小張正跟他娘學縫補丁，針腳歪歪扭扭，卻把老李給的艾草葉縫進了布里：“娘說這樣能驅(qū)蟲，以后石牙哥出任務(wù)，我就給他縫個艾草包?！崩侠钭谑胱由?，給王大叔看鐵環(huán)上的葉子印記：“這是憶痕石長出來的葉，比當年咱守邊關(guān)時的信號旗還靈。”阿影的影翼獸展開膜翼，給曬在繩上的蘿卜干擋著夕陽，膜翼上的磷光落在蘿卜干上，像撒了層糖霜。

念芽不知何時從石牙的背包里鉆出來，根須纏著鐵環(huán)上的紅繩，葉片朝著灶房的方向——那里飄來米粥的香氣，混著娘蒸的槐花糕的甜。石牙把它放在窗臺上，窗臺上擺著個舊鐵盒，里面是他小時候的玩具：缺了腿的木劍、掉了漆的彈弓，還有個用鐵環(huán)熔鑄的小鐵人，鐵人懷里抱著片槐樹葉，是娘當年幫他做的。

“念芽你看，”石牙拿起小鐵人，“這是我第一次學打鐵做的，當時覺得它能保護全世界，現(xiàn)在才知道，能保護好身邊的人，就夠了?！蹦钛康娜~片輕輕碰了碰小鐵人，葉脈上的光和鐵環(huán)的光連成一片，小鐵人懷里的槐樹葉突然舒展，像是活了過來。

晚飯時，院子里擺了張長桌，王大叔帶來的陳年酒壇打開時，酒香混著槐花香漫了滿院。石牙給娘盛粥時，發(fā)現(xiàn)碗底沉著顆煮得糯糯的紅棗，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小張的碗里堆著腌蘿卜，是他娘特意多腌的；老李的酒杯里，王大叔偷偷兌了點蜂蜜，說“你這老胃，得養(yǎng)著”；阿影的碗邊，放著影翼獸剛摘的星星果，果皮上還沾著露水。

小狐貍蹲在桌上，爪子抱著塊槐花糕，糕上的糖霜沾了滿臉，活像只雪團。鐵環(huán)被掛在院中的老槐樹上，風一吹，環(huán)上的印記們碰撞著發(fā)出叮當聲，和眾人的笑談聲、碗筷的碰撞聲、遠處的蟲鳴聲混在一起，像支被星光譜成的曲子。

夜深時，石牙坐在門檻上，看著滿天繁星。娘走過來，往他手里塞了個布包，里面是爹的舊打鐵錘，錘頭磨得發(fā)亮，柄上纏著防滑的布條，布條里裹著片干硬的槐樹葉——是爹最后一次出任務(wù)前，從這棵老槐樹上摘的。

“你爹說，這葉子能記住回家的路。”娘的聲音很輕，“他還說，等你能把鐵環(huán)上的印記湊成個圓，就不用再等他了——因為你身邊，已經(jīng)有了一群能跟你湊成圓的人?！?/p>

石牙抬頭看老槐樹上的鐵環(huán)，環(huán)上的印記們在星光下亮得像燈：小狐貍的牙印、老李的葉子、小張的石頭光、樹妖的預(yù)警葉、水怪的清鏡水、風妖的定憶沙……還有他自己的月牙痕，正被星光填滿，拼成個完整的圓，像枚被歲月打磨過的勛章。

遠處的虛空裂隙方向，隱約有微光閃爍，卻被老槐樹的影子擋住，透不進這滿院的暖光。石牙知道，明天或許還會有新的任務(wù)，還會有需要面對的妖怪，但此刻他的心里，只有踏實——因為他的“家”，從來不是這院子，是桌上的槐花糕、碗里的紅棗、身邊的笑談，是鐵環(huán)上那些帶著溫度的印記，是所有愿意跟他一起，把腳印連成串的人。

念芽的葉片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背，根須纏著他的手指，像是在說“該睡了”。石牙站起身，往屋里走時，回頭看了眼老槐樹上的鐵環(huán)，環(huán)上的圓在星光下輕輕旋轉(zhuǎn)，把每個人的影子都圈在里面，像個永遠不會散場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