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荷花池的堤岸時,雷的機械指節(jié)輕輕叩了叩展柜玻璃,老鬧鐘的滴答聲像是被這動作震得顫了顫。池邊新栽的蘆葦叢里,張奶奶正教孩子們用麥秸編小籃子,蘆葦葉劃過掌心的癢意,混著孩子們“陳醫(yī)生快看”的叫嚷,漫進虛擬投影的光暈里。
陳荷的影像忽然彎下腰,撿起片被風吹落的真荷葉,虛擬的指尖穿過葉片時,竟帶起串細碎的水珠——是雷偷偷在投影設備里加了水汽感應裝置,他說“這樣她就像真的站在池邊”。我望著她把荷葉別在白大褂口袋里,忽然發(fā)現(xiàn)那片葉子的影子,正落在雷機械臂的綠芽上,像給新生的藤蔓別了枚勛章。
“小虎說要給陳醫(yī)生的投影裝聲紋識別,”雷忽然開口,機械喉結的電流聲里裹著笑意,“下次孩子們喊她,她就能轉頭應一聲了。”他抬手碰了碰展柜里的銀簪,簪頭的荷花紋在暮色里泛著柔光,“就像她從沒走一樣?!?/p>
遠處的社區(qū)廚房飄來槐花餅的甜香,張奶奶的聲音穿透暮色:“小雷,靈靈,帶陳醫(yī)生來吃熱乎的嘍!”虛擬投影里的陳荷笑著轉身,白大褂的影子掃過我們腳邊,與我們的影子疊在一處,被最后一縷夕陽鍍上金邊。
老鬧鐘又滴答了兩聲,像是在應和。我忽然懂了,所謂永遠,從不是定格的瞬間,是陳荷的影子會跟著孩子的笑聲跑,是雷機械臂上的綠芽會纏著舊傷往上爬,是每個清晨推開窗,都能看見荷花池的水面上,浮著新的光。老鬧鐘的滴答聲剛漫過第七個刻度,窗欞突然傳來“咔嗒”輕響。雷的機械臂瞬間繃緊,綠芽藤蔓順著金屬紋路往上竄了半寸——這是他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那些纏著舊傷的藤蔓尖上,還沾著去年對抗“蝕憶霧”時留下的霧靄結晶。
“是‘銹骨爬行者’?!蔽颐霾卦谡构裣聦拥那嚆~短刃,刃面映出窗外蠕動的黑影。那怪物貼著玻璃往上爬,銹跡斑斑的指節(jié)摳著窗框縫隙,每動一下就掉串鐵銹渣,像是從廢棄工廠爬出來的銹蝕骨架。它的技能“銹色蔓延”正順著玻璃往里滲,所過之處,展柜的金屬包邊已經(jīng)泛起褐紅銹痕。
雷拽起我往后退,機械靴在地面拖出火星:“它的弱點在第七節(jié)脊椎,上次在廢品站見過,被我用液壓鉗夾碎過一節(jié)關節(jié)。”他的機械臂彈出三根合金骨刺,是上個月剛從“武器庫”里調取的“破甲刃”,刃面還沾著對抗“碎念蛛”時的墨汁痕跡。
銹骨爬行者突然撞碎玻璃撲進來,帶著機油和鐵銹的腥氣。雷側身擋在我面前,破甲刃橫掃過去,卻被怪物硬抗住——它的“鐵殼buff”讓體表結了層硬銹,普通攻擊只能留下白痕。我瞅準機會擲出青銅短刃,刃尖擦過它的關節(jié)縫隙,果然帶起一串火星。怪物嘶吼著轉身撲向我,雷卻突然啟動機械臂的“過載模式”,綠光順著藤蔓爬滿整條胳膊,硬生生將爬行者撞在墻上。
“用‘蝕憶霧’的結晶!”雷的機械眼紅光閃爍,他指的是上次從魔影重樓帶回來的戰(zhàn)利品,被他封在玻璃管里當武器。我趕緊從背包掏出,拔開瓶塞的瞬間,霧狀結晶遇空氣化作淡藍煙霧,銹骨爬行者的動作明顯遲滯——這怪物最怕的就是能腐蝕金屬的能量體。雷趁機躍起,破甲刃精準刺入它第七節(jié)脊椎,伴隨著刺耳的斷裂聲,爬行者癱在地上,化作一堆銹蝕的廢鐵。
老鬧鐘滴答了三下,像是在鼓掌。雷的機械臂上,綠芽正貪婪地吸收著爬行者散逸的能量,芽尖竟開出朵極小的白花。處理完銹骨爬行者的殘骸,雷正用除銹劑擦拭展柜,墻外突然飄來段詭異的笛聲。那聲音像是用骨頭摩擦發(fā)出的,聽得人后頸發(fā)麻——是“骨笛妖”,社區(qū)檔案里記錄過的聲波系怪物,能用笛聲操控人的記憶。
“捂住耳朵!”雷拽過塊隔音棉塞給我,自己則啟動了機械耳的“聲波屏蔽”。但已經(jīng)晚了,我的眼前開始晃悠:陳荷的虛擬投影在哭,雷的機械臂在生銹,連老鬧鐘的滴答聲都變得像喪鐘。骨笛妖的“記憶篡改”技能正在生效,它總能勾起人最恐懼的畫面。
雷突然打開武器庫的“聲波炮”,低頻噪音瞬間壓過笛聲。他拽著我往二樓跑,樓梯間卻突然冒出群“影傀儡”——是骨笛妖用笛聲召喚的衍生物,身形和我們一模一樣,只是眼眶里冒著綠光。我的傀儡舉著和我一樣的青銅短刃,雷的傀儡則復制了他的破甲刃,連機械臂上的綠芽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打關節(jié)!它們的核心在胸腔!”雷的機械臂切換成“震蕩模式”,一拳砸在自己傀儡的胸口,那影子瞬間潰散成黑煙。我的傀儡卻異常靈活,短刃貼著我的脖頸劃過,逼得我連連后退?;艁y間摸到口袋里的銀書簽,是陳荷留下的那枚——月光透過窗戶照在書簽上,竟泛起層白光,傀儡碰到光的瞬間就像被燒到一樣縮了回去。
“它怕這個!”我舉起書簽往前沖,傀儡果然不敢靠近。雷趁機扛著聲波炮沖出樓梯口,月光下,骨笛妖正坐在屋頂吹笛,它的本體是截布滿孔洞的脊椎骨,笛聲就是從骨孔里飄出來的。“用‘回魂螺’!”雷喊道,他指的是上次從魔影重樓帶回來的信物,據(jù)說能收納聲波能量。
我掏出回魂螺對準骨笛妖,螺殼上的記憶紋路突然亮起。骨笛聲被強行吸進螺殼,妖物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身體開始龜裂。雷的破甲刃擲出去,精準刺穿它的骨孔,伴隨著一聲悶響,骨笛妖化作堆碎骨,笛聲卻還在螺殼里回蕩,變成了段溫柔的旋律——是陳荷當年哼過的搖籃曲。
老鬧鐘在這時滴答作響,二樓的月光正好落在雷的機械臂上,那朵小白花又開得大了些,花瓣上還沾著影傀儡的黑煙化成的露珠。后半夜突然下起暴雨,砸得屋頂噼啪響。雷剛把骨笛妖的殘骸收進武器庫,院子里就傳來“咕嘟”聲——是“腐泥沼主”,這怪物專在雨夜出沒,能把接觸到的一切拖進泥沼,上次差點把社區(qū)的老槐樹整個吞掉。
它的“泥漿領域”已經(jīng)漫到門檻,青黑色的泥漿里還泡著碎玻璃和舊鐵片,散發(fā)出腐臭。雷啟動機械靴的“懸浮模塊”,拉著我飄在半空中,同時從武器庫調出“冷凍炮”——這玩意兒是用上次對抗“回魂螺”時剩下的能量改的,能瞬間凍結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