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36章 掌溫織脈（第1頁）

破霧船廚房艙的鐵皮頂漏著星子，老周蹲在灶臺前，手指撫過鐵鍋內(nèi)側(cè)的凹痕。第三十七道劃痕比別處深兩毫米——那是二十年前“歸燕號”在M78星云遇磁暴時，他爹用扳手撬卡住的爐門，扳手打滑磕出來的。此刻星芽的光脈監(jiān)測儀正架在鍋沿上，銀色波段隨著老周的呼吸輕輕起伏，像躺在他掌心的孩子。

“當(dāng)年你周爺爺總說，鍋是有記性的?！崩现芡钐盘砹税阉赡静瘢鹈缣蛑伒?，把他的影子投在艙壁上，忽明忽暗，“他第一次煮跨星湯，把地球的麥、銹星的鹽、孤脈星的藻混在一塊，鍋沿燙出圈藍火，嚇得他以為要炸鍋——結(jié)果湯煮好時，藍火凝成了顆星星，就現(xiàn)在你看的這個位置。”

星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鍋沿內(nèi)側(cè)果然有個淡藍色的圓點，像被歲月磨淡的鋼印。監(jiān)測儀突然“嘀”了一聲，紅色波段跳了下——鐵棘正抱著星脈礦罐站在門口，罐口的鹽粒簌簌往下掉，在地上積成小小的銀山。

“周伯，星核炭磨好了。”鐵棘的指關(guān)節(jié)泛著紅，是剛才砸碎礦塊時太用力，“我爹當(dāng)年用的碾磨機轉(zhuǎn)速是37轉(zhuǎn)分，我調(diào)了三遍才對上?！彼训V粉倒進陶碗，粉末里混著細(xì)碎的金屬光澤，那是星脈礦特有的“記憶因子”——只有用勘探錘敲過17次的礦塊，才能磨出這樣的光。

長瀾的觸須繩從通風(fēng)管垂下來，繩端系著的潮汐石珠滴著水，在地上暈開小小的圈?！俺鄙鷷r刻的藻粉，”她的聲音裹著水汽，“觸須測過，聲波頻率2。2赫茲，跟日志里寫的分毫不差?！笔樽驳藉佈貢r，發(fā)出的脆響竟和監(jiān)測儀的蜂鳴合上了拍。

老周突然站起來，從櫥柜最深處摸出個鐵皮盒，鑰匙擰開時“咔嗒”一聲，像打開了塵封的時光。里面是疊泛黃的紙條，最上面那張畫著歪歪扭扭的鍋，旁邊寫著：“給老周：下次煮湯多擱把麥粉，你總說銹星的鹽太硬，得用面裹著才順口?！弊舟E被水洇過，暈成片淺灰，卻是鐵棘爹的筆跡——二十年前在孤脈星風(fēng)暴里失蹤前，塞進急救包的最后樣?xùn)|西。

鐵棘的喉結(jié)滾了滾，突然轉(zhuǎn)身往艙外走：“我再去看看星核炭的火候?！毙茄科骋娝帜税涯槪缚p間漏出的哽咽，混著灶膛里柴火的噼啪聲，像首沒唱完的《礦脈謠》。掌紋檢測儀的綠燈亮了第三次，老周才把麥粉放進掌心。他的掌心有塊月牙形的疤——是當(dāng)年給“歸燕號”船員分麥餅時，被滾燙的烤盤燙的，疤上的紋路和鐵鍋第三十七道劃痕完美重合。監(jiān)測儀顯示，麥粉在他掌心停留1分23秒時，水分含量穩(wěn)定在17%，正是周爺爺筆記里寫的“故土濕度”。

“得讓面記住人的溫度?！崩现馨邀湻廴鲞M鍋時，指腹故意在劃痕上多蹭了兩下，“你周爺爺揉面總說，手涼的人得多搓搓，不然面醒不透，吃著像生麥子?！辫F棘剛走進來，聽見這話突然頓住，手里的星核炭差點撒了——他爹生前也總說，銹星的面得用礦燈烤過的手揉，“不然鎮(zhèn)不住星脈的寒氣”。

長瀾的觸須繩纏著潮汐石珠，在鍋上方畫圈。石珠滴下的水落在麥粉上，暈出一個個小坑，像孤脈星潮起時的灘涂。“潮爺爺說，水得是‘活’的，”她輕聲說，觸須突然繃緊，“剛才石珠在通風(fēng)管里撞著塊碎星片，測到點能量——像‘歸燕號’的求救信號頻率?！?/p>

監(jiān)測儀的金色波段突然暴漲，鐵鍋沿的藍星印記亮得刺眼。老周猛地揭開鍋蓋，一股混著麥香、鹽腥、藻鮮的氣浪沖出來，艙壁上的木紋竟開始重組，慢慢顯出艘船的輪廓——船身上“歸燕”兩個字被煙火熏得發(fā)黑，卻能看清甲板上的人影：周爺爺正把塊麥餅塞進鐵棘爹手里，潮爺爺舉著藻粉袋往鍋里撒，三個星球的食材在鍋里翻騰，像團小小的星云。

鐵棘的星核炭“當(dāng)啷”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撿時，發(fā)現(xiàn)粉末在地面拼出半張星圖，缺的那塊正好能和長瀾觸須繩的軌跡對上。長瀾突然哭了，觸須上的水珠砸在鍋里，濺起的水花變成了透明的光點，圍著鐵鍋飛——那是孤脈星船員的魂光，當(dāng)年他們總愛往湯里撒把星星碎，說“這樣船走再遠，星子也能照著回家的路”。

老周往灶膛里添了最后把柴，火苗突然竄得老高，把他的影子投在艙壁的船影上，正好補全了駕駛艙的空缺?！澳憧?，”他聲音發(fā)顫，“咱仨的影子湊齊了，像不像當(dāng)年他們在廚房做飯的樣子？”

監(jiān)測儀在這時發(fā)出綿長的蜂鳴，金色波段化作條光帶，一頭連著鐵鍋，一頭鉆進通風(fēng)管。長瀾的觸須繩跟著光帶延伸，鐵棘撿起星核炭追上去，老周抓著鍋鏟跟在最后——他們都沒說，卻都知道要去哪：光帶指向的，正是“歸燕號”失蹤前最后傳回信號的坐標(biāo)，那里有鍋永遠煮著的湯，和三個星球的人用體溫焐熱的記憶。

喜歡萬尾妖王的影新書請大家收藏：(）萬尾妖王的影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