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照片在味脈檔案館的中央展臺緩緩旋轉(zhuǎn),鐵棘的礦燈懸在影樹根須間,玻璃罩上的劃痕被燈光拉成細長的銀線,在樹干上織出層半透明的繭。所有名字都被這圈光暈裹著:“老周”的麥粉香混著“阿橘”的橘瓣甜,“陳三叔”的碳棒澀纏著“冰棱”的冰芯涼,連最邊緣的“星芽”都沾著點星露花的紫芒,像被長輩護在懷里的孩子。
春丫戴著白手套,指尖懸在照片上方三厘米處——這是“溫感激活”的距離。當皮膚溫度與照片里礦燈的光暈溫度(精確到36。8℃,三族人體溫均值)重合時,照片突然泛起漣漪,無數(shù)細小的光點從名字里飄出來,在展臺上方組成艘船的輪廓。
“是歸燕號?!毙茄颗e著她的星露花蜜罐,罐口的霧氣被光點染成金色,“您看船帆上的藻葉紋,和長瀾奶奶觸須繩上的一模一樣!”
光點組成的歸燕號緩緩穿過影樹,船身擦過“鐵棘”的名字時,礦燈的光暈突然亮了亮,照片里的玻璃罩上,那道救石粒時留下的劃痕,竟?jié)B出點琥珀色的液珠,滴在根須處的礦土上,長出株迷你的共生穗——麥稈紅得像灶火,葉脈銀得像礦燈,花瓣藍得像孤脈星的海。
“這是‘記憶結(jié)晶’?!贝貉痉_《影樹年鑒》,指著其中一頁的顯微照片,“只有當所有名字的溫度完全融合時,才會從最老的傷痕里滲出來?!彼闹讣廨p輕點在共生穗的花瓣上,照片突然播放出段模糊的聲波,是鐵棘年輕時的聲音:“石粒,別怕,礦燈照著呢,跟著光走……”
展臺周圍的味脈屏同時亮起,五百顆星球的影樹分支上,都長出了一模一樣的共生穗。星塵港的小星發(fā)來實時畫面,他的礦燈正懸在空間站的舷窗邊,燈光在地球的藍色弧線上投下圈光暈,像給這顆星球裹了層溫暖的繭。三年后的“根味祭”上,全息照片突然發(fā)生了異變。影樹的繭狀光暈里,“鐵棘”的名字開始變得透明,像塊正在融化的鹽。春丫緊急調(diào)取味脈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所有與銹星相關(guān)的節(jié)點,都在同步釋放出種新的能量波,頻率與歸燕號的光脈帶完全吻合。
“是師傅在‘讓光’。”星芽抱著剛采集的星露花蜜樣本,罐里的紫色光點正順著味脈管往照片里流,“他總說,老根不能占著新土,得給新芽騰地方。”
味脈檔案館的穹頂突然裂開道縫,一束來自紫微星的陽光直射在展臺上。照片里的共生穗迎著光舒展,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無數(shù)細小的人影:鐵棘在礦洞揉面,老周在麥田撒種,長瀾在潮間帶采藻,石粒舉著礦燈奔跑,星芽踮腳往面團里加星露花蜜……所有影子都在光暈里手拉手,組成個巨大的同心紋。
“快看!繭破了!”小星的聲音從穹頂?shù)膿P聲器里傳來,他正站在星塵港的觀測臺,指著宇宙里突然亮起的光帶——那是五百顆星球的影樹光暈連成的線,像條貫穿星系的金色河流,“新的根須長出來了!”
照片里的光暈漸漸散去,露出底下更粗壯的枝干?!拌F棘”的名字雖然淡了,卻在周圍的新葉上開出了字:每片葉子的葉脈都是個“鐵”字,每朵花的花瓣都藏著個“棘”字,風過時,葉片碰撞的聲音拼出句完整的話:“別記著名字,記著那股勁兒?!?/p>
春丫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旁邊,多了道新的年輪,里面嵌著點礦鹽的結(jié)晶——那是去年她在霧星調(diào)試味料時,不小心灑在樣本里的銹星礦土。星芽的名字則裹著層星露花的黏液,黏液里能看見鐵棘礦燈的倒影。味脈網(wǎng)絡(luò)覆蓋第一千顆星球那天,全息照片被移到了新建的“根味圣殿”。圣殿的穹頂是塊巨大的透明屏,實時顯示著所有星球的影樹分支,而展臺中央,只剩下那盞礦燈懸在半空,玻璃罩上的劃痕已經(jīng)變成道深深的年輪,里面封存著所有名字的溫度。
“今天,我們要添新的‘繭’?!贝貉九e起個新的時光膠囊,里面裝著星芽的星露花蜜、小星的太空麥粉、霧星的冰晶蜜,還有她自己調(diào)制的“跨星醬”——用五百顆星球的基礎(chǔ)味料按同心紋比例混合而成,“這不是結(jié)束,是讓光接著往下傳?!?/p>
當膠囊嵌入展臺的瞬間,礦燈突然自動亮起,燈光在穹頂?shù)男菆D上投下圈新的光暈,把第一千顆星球的名字輕輕裹住。味脈屏上,所有影樹的年輪同時向外擴了圈,最老的那圈里,隱約能看見歸燕號的船影,最新的那圈里,星芽的徒弟正舉著新的礦燈,在顆陌生的星球上,劃出第一道屬于自己的年輪。在圣殿的基石里,刻著鐵棘晚年寫的句話:“所謂家,是我舉燈時,知道身后有人等著接;是我放手后,看見前頭有人舉著新的光?!比⒄掌锏牡V燈,至今仍在緩緩旋轉(zhuǎn),燈光穿過一千顆星球的影子,在宇宙里織出個永遠不會破的繭——里面沒有名字,只有團流動的暖光,像無數(shù)雙手,正把“牽掛”這個詞,往更遠的星星上遞。
手冊的最后一頁,是張空白的全息膠片,旁邊寫著:“留給第一萬顆星球的孩子——這里,該畫你舉燈的樣子了?!蔽睹}檔案館的晨霧還沒散,全息展臺的聚光燈斜斜切過空氣,在春丫手背上投下道細長的光。她指尖懸在空白全息膠片上方,剛要按下錄制鍵,手腕突然一抖——辦公桌上的自動分揀機“咔嗒”吐出個牛皮信封,郵票是銹星特有的赤鐵礦紋理,右下角蓋著枚模糊的郵戳,字跡被歲月磨得只剩個“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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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萍……”春丫念出這三個字時,喉嚨像被礦砂卡了下。她認得這筆跡,當年在銹星礦洞的灶臺邊,奶奶總用這種帶鉤的筆畫給她寫食譜,最后一筆總拖著個小小的尾巴,像燕子的尾羽。信封里沒有信紙,只有片透明的記憶晶體,插進讀取儀的瞬間,檔案館的穹頂突然暗下來,無數(shù)光點從全息膠片里飄出來,組成個熟悉的廚房場景。
“丫兒你看,這星露花蜜得按‘三攪三?!姆ㄗ影?,急了會澀,慢了會膩?!碑嬅胬锏拇貉嗥枷抵吹冒l(fā)白的圍裙,站在銹星的臨時灶臺前,手里的木勺正攪著罐紫色的醬料,蒸汽模糊了她的鬢角,卻遮不住眼角的笑紋。灶臺邊堆著剛采的礦鹽,每粒都裹著層薄霜——那是當年奶奶教她“凍鹽法”時特意留的樣本,說“咸味藏在冰里,才夠有嚼頭”。
春丫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記憶晶體突然彈出段音頻,是奶奶的聲音混著礦洞滴水的回響:“等你管夠第一千顆星球的味脈,就去尋顆叫‘燕回’的小行星,那兒的土里長著會發(fā)光的麥種……”春丫沖進裝備庫時,值班的星芽正給新礦燈換能量芯。看見她通紅的眼睛,星芽手里的工具“當啷”掉在地上:“春丫姐,您這是……”
“把‘歸燕號’的躍遷坐標調(diào)出來,目標‘燕回星’。”春丫抓起墻上的應(yīng)急背包,里面塞著傳承手冊、記憶晶體和罐剛調(diào)好的跨星醬——按奶奶食譜里的比例,摻了銹星礦鹽和紫微星露。她的指尖在礦燈控制面板上飛快滑動,調(diào)出當年奶奶在燕回星留下的味脈標記,屏幕上突然跳出串隱藏代碼,破譯后是行小字:“燈芯里藏著第一萬顆星的坐標?!?/p>
“可是按規(guī)程,跨星系躍遷得提前七天報備……”星芽的話沒說完,就被春丫拽著胳膊往傳送艙跑。走廊里的應(yīng)急燈跟著閃爍,映得她們的影子在墻上拉得老長,像兩只急著歸巢的燕子。
歸燕號的駕駛艙里,春丫摸著操縱桿上的凹痕——那是奶奶當年教她開飛船時,反復(fù)提醒“轉(zhuǎn)彎要留三分勁”的地方。礦燈被固定在儀表盤上方,燈光透過玻璃罩上的劃痕,在艙壁上投下片破碎的光斑,那些光斑慢慢移動,竟組成了燕回星的星圖。
“您看!”星芽突然指著副駕駛座,那里的儲物格里藏著本舊筆記本,第一頁畫著只燕子,翅膀上標著串數(shù)字,“這是味脈頻率!和燕回星的基礎(chǔ)頻率完全對得上!”躍遷結(jié)束時,歸燕號擦過片發(fā)光的云層,春丫看見下方的平原上種著成片的熒光麥,麥芒在風中搖出淡藍色的光浪。著陸艙打開的瞬間,股熟悉的味道鉆進鼻腔——是銹星礦鹽混著星露花蜜的甜,和奶奶灶臺邊的味道一模一樣。
“有人嗎?”春丫喊了聲,回聲在麥田間蕩開,驚起群翅膀帶光的飛蟲。礦燈的光束掃過麥田,在盡頭的小山丘上照出個稻草人,身上披著件褪色的圍裙,圍裙口袋里露出半截信紙。
信是用麥稈蘸著花蜜寫的:“丫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jīng)變成麥田里的養(yǎng)分了。那些發(fā)光的麥種,是用你第一次烤砸的傳承餅培育的,沒想到真能長出麥子來?!贝貉径紫律?,手指插進麥田的土壤,摸到些細碎的金屬?!堑V燈的碎片,和奶奶當年救石粒時摔壞的那盞一模一樣。
星芽突然指著稻草人腳下:“春丫姐,您看!”那里有個半埋的鐵盒,打開后里面是套迷你灶臺模型,鐵鍋、鏟子、調(diào)料罐一應(yīng)俱全,最底下壓著張全息照片:年輕的奶奶舉著礦燈,站在歸燕號的駕駛艙里,笑容比麥芒還亮。照片背面寫著:“第一萬顆星球的坐標,在灶臺的煙囪里。”春丫踩著星芽的肩膀爬上稻草人,發(fā)現(xiàn)煙囪是根空心的金屬管。礦燈的光束照進去,管壁上刻滿了細小的字跡,是奶奶每天記錄的麥田生長數(shù)據(jù),最后一行寫著:“今天,麥尖的光剛好能拼成丫兒的名字。”
“我來試試!”星芽架起便攜式分析儀,將礦燈的光頻調(diào)成記憶晶體里的頻率。金屬管突然發(fā)出嗡鳴,管壁上的字跡亮起,組成個螺旋狀的星圖,最中心的光點閃著紅光——那是第一萬顆星球的位置,坐標旁標著行小字:“這里的土壤,適合種會結(jié)果的影樹?!?/p>
春丫從背包里掏出那片空白全息膠片,塞進灶臺模型的煙囪里。膠片立刻亮起,浮現(xiàn)出奶奶的影像:“傻孩子,哭什么呀。你舉燈的樣子,我在麥田里都看見了——比我當年穩(wěn)多了。”影像里的奶奶揮了揮手,周圍的麥田突然亮起,麥芒組成行字:“第一萬顆星球的孩子,該你舉燈了。”
礦燈的光束與麥田的光融合在一起,在天空中畫出道金色的光帶,像條連接過去與未來的橋。春丫擦干眼淚,把全息膠片從煙囪里取出來,上面已經(jīng)自動記錄下燕回星的坐標,旁邊多了個小小的圖標——是只銜著礦燈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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