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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2章 《星蝶圖譜·歸航卷》（第1頁）

船塢的鐵皮屋頂在星蝶翅尖的光照下泛著藍紫色的光暈，像被撒了把碎星。老周蹲在修船架旁，手里的扳手停在半空，看著星蝶群掠過桅桿，翅尖的光在帆布上投下流動的紋路——那紋路和他懷里揣的《歸航圖》重合了，圖上標注的“第三航段”正被光軌點亮，像有人用銀線在布上繡出了航線。

“這哪是星蝶，是活導航啊。”老周身旁的徒弟小竹踮腳夠著帆布，指尖剛碰到光軌，就被燙得縮回手，“師父，光軌是熱的！”

老周笑著敲了敲他的安全帽：“傻小子，那是星蝶把歸航的念想焐熱了。你看光軌的弧度，和咱船塢的老槐樹一個樣，它們記路呢。”他從工具箱里掏出個鐵皮盒，里面裝著去年星蝶褪的翅粉，遇光會發(fā)出熒光?！皝?，把這粉抹在船舷上，光軌就能粘得更牢，再大的霧都散不了?！?/p>

小竹剛抹完粉，就見光軌突然拐了個彎，朝著東頭的宿舍區(qū)飛去。老周眼睛一亮：“準是張阿婆醒了，她每天凌晨都要站在窗邊等孫子歸航，星蝶這是去給她報信呢。”宿舍區(qū)的窗欞上，張阿婆正用抹布擦著玻璃，指節(jié)因為常年泡在冷水里，腫得像個饅頭。突然，窗玻璃上落滿了星蝶的光軌，織成個透亮的網(wǎng)，把她的影子映在墻上，像幅會動的剪影畫。

“來了來了?！卑⑵炮s緊從抽屜里拿出個鐵皮餅干盒，里面裝著給孫子留的桃酥，餅干上的紋路和光軌的弧度驚人地相似?！叭ツ暌彩沁@樣，光軌繞著餅干盒轉(zhuǎn)了三圈，第二天阿遠就回來了?！?/p>

光軌突然劇烈閃爍起來，像在急促地敲門。阿婆趕緊把桃酥擺在窗臺上，光軌立刻溫順下來，順著桃酥的紋路慢慢流淌，在餅干邊緣聚成個小小的光團，像只蜷著的小貓?！爸懒酥懒耍卑⑵判χㄑ蹨I，“這就給你留兩塊，等阿遠回來，讓他帶著星蝶們吃。”船塢的空地上，竹篾工會和藤編工會的人正圍著個巨大的竹筐，筐里鋪著層藤條，星蝶群在筐上方盤旋，翅尖的光軌落在藤條交織的節(jié)點上，像在打鉤打分。

“咱這竹篾筐，能讓光軌繞著走，說明夠結實。”竹篾工會的馬師傅舉著個細竹條，正往筐壁的縫隙里插，“你看這密度，星蝶都鉆不出去?！?/p>

藤編工會的李姐不服氣，伸手往藤條縫里塞了片紫藤花瓣：“光結實有啥用？得有韌性。你看這花瓣能從縫里漏下去不？星蝶的光軌最愛跟著軟和的東西走。”

正說著，星蝶群突然俯沖下來，光軌在竹筐里織出個心形，把那片紫藤花瓣托到半空。李姐眼睛一亮：“看見沒？光軌認軟不認硬！”馬師傅哼了聲，卻悄悄往竹篾里摻了幾根軟藤條——去年星蝶也是這樣，總往藤編的東西上落。小竹蹲在船塢的門檻上，手里的筆記本記滿了星蝶光軌的軌跡。最新一頁畫著條蜿蜒的光軌，旁邊標著“第七航段·紅樹林”，光軌的末端有個小小的箭頭，指向筆記本的夾層。

他翻開夾層，里面藏著片干枯的紅樹林葉子，葉脈上還留著星蝶的翅粉。“師父說，這是星蝶給的任務。”小竹用指尖捻起葉子，對著光看，“葉子背面有字呢?！?/p>

陽光透過葉子照在地上，影子里果然顯出行小字：“帶三斤紅樹林的泥土回船塢，混在船漆里，船殼就不會被海蟲蛀了?！毙≈褛s緊把葉子夾回筆記本，背上工具包就往碼頭跑——星蝶的任務從來不能耽誤，光軌會一直亮著，直到任務完成才會暗下去。凌晨五點，光軌突然在船塢上空聚成個巨大的箭頭，直指港口的方向。老周扔掉扳手就往了望塔跑，張阿婆也拄著拐杖跟過來，手里的餅干盒被攥得變了形。

“來了！”了望塔上的小竹突然大喊，“是望歸號！船帆上全是星蝶！”

望歸號的帆布上，星蝶的光軌織成了件透明的披風，船首的雕像被光軌裹著，像披了層銀河。張阿婆的孫子阿遠站在船頭，手里舉著個鐵皮盒，里面的桃酥碎末撒在甲板上，星蝶們俯沖下去啄食，光軌在他腳邊繞成個圈，像條發(fā)光的鎖鏈。

“阿婆！”阿遠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星蝶一路領著我回來的，說您每天都在窗臺上擺桃酥呢！”

張阿婆的眼淚落在餅干盒上，濺起的水珠里，星蝶的光軌折射出彩虹，把船塢的鐵皮屋頂照得像塊巨大的藍寶石。老周拍著小竹的肩膀：“記著，星蝶的光軌從來不會騙認，你對它好，它就帶著牽掛，把走散的人一個個領回來?！贝瑝]的倉庫里，堆著無數(shù)個鐵皮盒，每個盒子上都貼著張紙條：“王三，2018年春分歸航，帶了紅樹林的泥土”“李嬸家的阿福，2020年冬至，光軌繞著船舵轉(zhuǎn)了七圈”。最舊的那個盒子上，紙條已經(jīng)泛黃，字跡卻依舊清晰：“1997年，阿海歸航，星蝶的光軌把船塢的雪都融了。”

老周打開那個舊盒子，里面裝著片翅膀，翅脈上的光軌印記像串省略號。“這是最早的星蝶留下的，”他給小竹看，“當年阿海的船在霧里迷了路，是星蝶用翅膀把霧扇開，光軌在浪尖上織了三天三夜的網(wǎng)，硬是把船引回了港?！?/p>

小竹突然發(fā)現(xiàn)，倉庫的梁上掛滿了星蝶褪的翅膀，每片翅膀的光軌印記都連著根細線，細線的盡頭系著個小牌子，寫著歸航者的名字。這些線在梁上織成張巨大的網(wǎng)，月光透過網(wǎng)眼灑下來，在地上拼出了整個港口的地圖。

“看，”老周指著地圖中心，“那不是咱船塢嗎？所有光軌都往這聚，因為這是家啊?！毙≈裨趥}庫的角落發(fā)現(xiàn)個空鐵皮盒，盒子里放著張他的照片——是去年剛上船塢時拍的，臉上還帶著青春痘。他突然明白，自己也是光軌要等的人。

星蝶群突然從倉庫的天窗飛進來，光軌落在他的照片上，織出個小小的箭頭，指向筆記本的最后一頁。小竹翻開那頁，上面空白著，只在頁眉有行淡淡的字：“下一段光軌，該你領著走了?！?/p>

他抓起工具箱往外跑，老周在后面喊：“別忘了帶紅樹林的泥土！”小竹回頭時，看見星蝶的光軌正繞著老周的白發(fā)轉(zhuǎn)，像給老人戴了頂發(fā)光的帽子。

船塢的鐵皮屋頂上，新的光軌正在編織，這次的弧度，和小竹筆記本上畫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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