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01章 《掌紋河·聚魂篇》（第1頁）

幻靈谷的紫羅靈樹開滿了花，紫色的花瓣沾著掌紋河的甜氣，在星夜里簌簌飄落，每片花瓣落地時，都會浮現出一段細碎的記憶——是被忘憂老怪偷走的谷中生靈的往事。紫瑤正蹲在樹旁，用紫星幻靈葫的靈液澆灌樹根，星靈泉的泉水順著花瓣流進土里，在地面織出銀色的紋路，像把銀河鋪在了林間。墨芽的伴生蝶停在花瓣上，金紅的翅尖碰著紋路，竟讓那些記憶片段發(fā)出細碎的光，像誰在夜里點亮了無數小燈籠。

“空氣里有魂火的味道?！蹦钔蝗惶ь^，噬魂獠劍的糖晶劍穗在風里劇烈震顫，指向東北方的“無回淵”，那里的夜空泛著烏黑色的光，像被墨汁浸透的布，“不是普通的陰魂氣，是更沉的魂力，帶著點……疼。”

老狐嫗的銀狐簪綠晶石突然暗了下去，仿佛被什么東西吸走了光：“三百年前，阿念婆婆在無回淵見過這種魂力，說是‘碎魂靈’的氣息。淵底有塊‘鎮(zhèn)魂石’，能收天下游離的魂片，三百年前被‘噬魂老魔’打碎，魂片散得到處都是，阿婆當年用掌紋河的甜核粉護住了最大的一塊，卻沒能讓它們重聚?！彼D了頓，聲音里帶著凝重，“當年守淵的老巫說，聚魂凝靈葫就是用鎮(zhèn)魂石的核心做的，能把散魂片重新粘起來?！?/p>

話音未落，谷口的地面突然裂開細小的縫，縫里滲出烏黑色的霧，霧中飄著無數半透明的碎片，像被打碎的鏡子，每個碎片里都映著張模糊的臉——是游離的魂片。霧中緩緩走出個穿玄色衣袍的男子，衣袍上繡著銀色的魂紋，腰間系著串白骨珠，手里托著只烏黑色的葫蘆——葫蘆壁光滑如鏡，映著那些魂片的影子，銀色的紋路在內部流轉，仿佛把整條銀河都鎖在了里面。男子約莫三十歲，眼瞳是純黑色的，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

“我叫玄夜?！蹦凶拥穆曇粝袷^在深淵里碰撞，沉悶里帶著點沙啞，“從無回淵來，這是‘聚魂凝靈葫’。”他舉起葫蘆晃了晃，頸部的白骨環(huán)符文亮起白光，“師父說，掌紋河的活紋里藏著最后一塊鎮(zhèn)魂石碎片，得用淵底的魂力才能補全，你們……是守活紋的人嗎？”

墨芽突然指著葫蘆正面的百魂朝圣圖：“它們在哭嗎？剛才我看見碎片在里面發(fā)抖，像被凍著了！”

聚魂凝靈葫往墨芽手邊靠了靠，黑曜石蓋子上的血紅寶石突然滲出細珠，滴在地上，竟化作只小小的銀蝶，圍著片紫羅花瓣飛了兩圈——花瓣上正映著段孩子追蝴蝶的記憶。玄夜的喉結動了動，聲音低了些：“它們認‘暖憶’，師父說三百年前，這葫蘆曾裝過掌紋河的甜氣，和鎮(zhèn)魂石結過契。”他從懷里掏出塊黑色的石片，上面用鮮血畫著幅圖：無回淵的淵底裂開巨大的縫，縫里噴著灰黑色的“噬魂瘴”，散落在淵邊的魂片被瘴氣腐蝕得越來越小，最中間的石臺上，塊巴掌大的鎮(zhèn)魂石碎片在發(fā)抖，旁邊用血寫著“瘴蝕碎魂片，需活紋甜氣粘”。

“是‘噬魂老魔’的殘魂?！毙浅旱男请E流光突然發(fā)出嗡鳴，星軌紋在劍身上扭曲成一團，“觀星閣的古籍記過，這老魔三百年前被阿念婆婆打碎肉身，殘魂躲在無回淵的地脈里，靠吸食碎魂片續(xù)命，如今魂力快滿了，想重聚鎮(zhèn)魂石當自己的肉身?！?/p>

墨鱗的墨蝶群突然從東邊飛來，翅上的暗金紋路變得黯淡，拼出的圖景都帶著殘缺：無回淵的邊緣站著無數虛影，都是被吸走魂片的生靈，他們的影子缺了塊，像被人用刀挖走了一塊，淵底的瘴氣里，噬魂老魔的殘魂正張開嘴，吸食著空中的魂片——那些碎片一靠近就化作灰，連點痕跡都沒留下。“前隊蝶群去探過，瘴氣里裹著‘噬魂沙’，能把魂片磨成齏粉，墨蝶的甜粉只能護片刻，時間長了連蝶翅的紋路都會被腐蝕掉。”

玄夜握緊聚魂凝靈葫，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白骨珠串發(fā)出“咔噠”的輕響：“師父就是被噬魂沙傷了，他說鎮(zhèn)魂石的碎魂靈是鎮(zhèn)住無回淵的關鍵，魂一散，天下的游離魂片都會被瘴氣吞掉，連輪回的機會都沒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玄色衣袍下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我練了師父教的‘凝魂訣’，可老魔的瘴氣太濃，聚魂葫的魂力根本粘不起被腐蝕的魂片……”

墨念往玄夜手里塞了塊摻著鎮(zhèn)魂石粉的掌紋糖，是用無回淵的晨露和掌紋河的甜核熬的，糖塊上還沾著細小的銀紋——那是用碎魂靈的氣息做的?！斑@糖能讓你的凝魂訣帶甜氣，噬魂沙遇甜就化，魂片沾了甜氣，就不會再碎了?！彼咽苫赈矂ν成弦槐常白?，去無回淵會會那老魔，讓它知道碎魂片的疼，不是誰都能嚼的?！?/p>

往無回淵去的路上，聚魂凝靈葫的黑光越來越亮，銀色的魂紋里的魂力隨著掌紋河的活紋水往前涌，照亮了沿途的荒路。玄夜的玄色衣袍下擺沾著淵底的黑泥，每走一步，腳下就浮現出個小小的魂紋陣，把散落在地上的魂片輕輕吸起來，收進葫蘆里。他不時回頭看墨念一行，眼里的沉重漸漸被決絕取代：“師父說，三百年前阿念婆婆就是這樣帶著甜氣來的，那時候噬魂瘴被甜氣沖得像化了的墨，鎮(zhèn)魂石的碎片一下子就粘起來了大半?！?/p>

無回淵的邊緣果然如墨蝶所示，站著無數缺了塊影子的生靈，他們眼神空洞，像丟了魂的木偶。淵底翻涌著灰黑色的瘴氣，瘴氣里裹著無數魂片，那些碎片在掙扎、發(fā)抖，一碰到瘴氣就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邊緣開始融化。噬魂老魔的殘魂就飄在淵中央，像團巨大的黑霧，霧里伸出無數細爪，正往魂片上抓——每個被抓住的碎片都會發(fā)出聲微弱的哭腔，然后化作灰。

“小崽子還敢搬救兵？”老魔的聲音像無數魂片在哀嚎，隨手往空中揮出把噬魂沙，沙粒在空中化作黑蟲，往眾人臉上撲來，“今天不光要吞了鎮(zhèn)魂石，連你們這些帶甜氣的魂，都得給我當補品！”玄夜突然運轉凝魂訣，聚魂凝靈葫往空中一拋，葫蘆口噴出道烏黑色的魂力流，魂力流裹著掌紋糖的甜氣，竟把噬魂沙沖得四散。“師父教我的！”男子的凝魂訣在甜氣加持下，魂力流里浮出無數銀色的線，像把把小鑷子，輕輕夾住那些快要碎的魂片，“碎魂片的疼，只有帶著暖的魂力才能哄好！”

墨念的噬魂獠劍突然劈出道甜氣，糖晶劍穗在瘴氣里劃出金紅的弧線，噬魂瘴碰到甜氣就化作黑色的水珠，順著淵壁往下流，滋潤著那塊巴掌大的鎮(zhèn)魂石碎片?！鞍⒛钇牌诺娜沼浝镉涍^，碎魂靈藏在鎮(zhèn)魂石的‘憶核’里，得用帶甜氣的魂力才能叫醒它?！彼蠛?，“玄夜，讓你的聚魂葫引掌紋河的活紋魂力！”

玄夜立刻催動聚魂凝靈葫，葫蘆上的“魂”字突然亮起，與掌紋河的活紋水在半空連成一線。剎那間，無數帶著甜氣的魂力從淵口涌來，像無數雙溫暖的手，輕輕托起那些散落在各處的魂片，往鎮(zhèn)魂石碎片上湊——原本破碎的石片竟開始慢慢愈合，銀色的紋路順著甜氣往上爬，把魂片一點點粘回去，發(fā)出細碎的“咔噠”聲，像拼圖歸位的輕響。

“不可能！”老魔的殘魂瘋狂地撲向鎮(zhèn)魂石，卻被甜氣凝成的光墻彈了回去，黑霧被撞得散開，露出里面無數掙扎的魂片——那是它三百年里吸食的魂靈。墨鱗的墨蝶群趁機撲向瘴氣，暗金粉末撒在霧里，那些灰黑的霧竟慢慢沉淀，變成黑色的泥土，上面冒出細小的綠芽——是魂片里的生機被甜氣喚醒了。

墨芽抱著護紋玉跑到淵邊，小姑娘的守護紋在玉面上泛著紅光，與鎮(zhèn)魂石的銀光相融，淵底突然傳出無數溫柔的聲音：有母親哄孩子的歌謠、有朋友離別的叮囑、有愛人臨終的告白……那是被瘴氣吞掉的記憶，此刻都隨著魂片的重聚回來了。“憶核說，你們嚼碎了它們的家?！蹦康穆曇裟搪暷虤猓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得把吞掉的魂片都吐出來粘好，不然無回淵永遠不饒你們?！?/p>

噬魂老魔的殘魂被光墻困在中央，看著鎮(zhèn)魂石慢慢恢復完整，黑霧里的魂片紛紛掙脫出來，往石片飛去。老魔發(fā)出絕望的嘶吼，身體漸漸化作無數細小的黑粒，被鎮(zhèn)魂石的銀光吸了進去——那是碎魂靈用自己的魂息，給了老魔一個贖罪的機會，讓它在石中慢慢凈化。

無回淵的瘴氣漸漸散去，月光透過云層灑下，聚魂凝靈葫飄在鎮(zhèn)魂石上空，銀色的魂紋與石上的紋路相融，葫蘆里傳出“嗡鳴”的聲響，像是無數魂片在合唱。玄夜的師父拄著骨杖從淵底的石窟里走來，雖然臉色還有點蒼白，但眼里的光卻亮得很：“傻小子，魂力里的甜氣，早就告訴你會贏了。”他看向墨念一行，“三百年了，掌紋河的甜氣終于又跟著魂力回來了?！?/p>

掌紋河的活紋水順著魂力往無回淵蔓延，與鎮(zhèn)魂石的碎魂靈相融，憶核里的甜氣越來越濃，風吹過時，石上的銀色紋路竟浮現出掌紋河的活紋，像兩條河流在魂與水之間交匯。墨念坐在淵邊，能聽見鎮(zhèn)魂石里流淌的記憶，溫柔而清晰，像掌紋河的活紋在低語。她想起阿念婆婆日記里的一句話：“魂里的甜，藏得最疼，卻最韌，三百年的等待，不過是為了等一縷帶著糖香的風，把它們拼回原來的樣子，讓每個疼過的魂，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玄夜將聚魂凝靈葫掛在鎮(zhèn)魂石的石臺上，魂力順著白骨環(huán)符文往下流，滋養(yǎng)著新粘好的魂片?！耙院竺吭禄暌梗叶紒斫o它注魂力?！彼粗切u漸清晰的魂片影子，眼里第一次有了暖意，“讓它們記得，掌紋河的甜氣，永遠跟著魂力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