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08章 《心河無界·幽冥篇》（第1頁）

落星原的兩界藤已爬滿界石的裂縫，金紅相間的果實垂在石面上，像無數(shù)顆跳動的心臟。林恩正用潮汐墨記錄藤蔓的生長日志，筆尖剛劃過“心河第三十七日”，紙面突然滲出墨黑色的水，在字跡上暈開扭曲的鬼紋——和幽冥噬魂葫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這不是潮汐墨。”艾米麗的指尖剛碰到黑水，突然縮回手，指腹上沾著的黑霧正往皮膚里鉆，“是‘蝕心煞’，能啃食心里的牽掛，古籍里說三百年前被阿念婆婆用甜氣封印在‘忘川谷’，怎么會跑到這兒來？”

卡爾的兩界劍發(fā)出尖銳的嗡鳴，劍穗纏著的念風竹纖維瞬間枯黃。他猛地拔劍出鞘，劍光劈開迎面撲來的黑霧時，竟在霧中看到張模糊的臉——是護衛(wèi)隊里失蹤了半月的新兵阿吉，眉眼間的稚氣被怨毒取代，手里正托著只墨黑色的葫蘆，葫蘆口的黑霧里浮出無數(shù)細小的鬼影。

“幽冥噬魂葫……”湯姆的聲音發(fā)顫，手里的海螺掉在地上，“我爺爺?shù)暮胶Ｈ罩纠锂嬤^這東西，說它是‘心河的克星’，專吸牽掛之人的魂兒，把活紋水都能變成煞水?！彼钢陟F最濃的地方，那里的兩界藤正在快速枯萎，果實炸裂開來，流出的不是甜汁，是帶著嗚咽聲的墨色液體。

林恩的掌心突然發(fā)燙，是墨念托墨蝶送來的活紋晶片。晶片在黑霧中亮起金紅光，映出個穿黑袍的人影，那人影左手托著幽冥噬魂葫，右手正往葫蘆里塞什么東西——是半片風箏骨，骨頭上的“念”字正在被黑霧吞噬?！笆恰沸奘俊?！”艾米麗翻著《無界志》的應(yīng)急篇，書頁因煞氣侵襲而微微發(fā)卷，“古籍說他們靠吞噬牽掛為生，三百年前就是他們幫古蘭頓國煉制界石，被阿念婆婆打退后躲進了忘川谷?！?/p>

黑霧中傳來細碎的笑聲，像無數(shù)人在同時低語。阿吉的身影突然朝他們撲來，幽冥噬魂葫的黑霧化作鬼爪，直取林恩胸口——那里揣著艾爾留下的心河志?！鞍研暮又窘怀鰜?！”阿吉的聲音里混著另一個蒼老的嗓音，“有了它，所有的心河都要變成忘川，再沒人記得什么牽掛！”

卡爾的兩界劍橫在林恩身前，劍刃與鬼爪相撞的剎那，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火星濺落在兩界藤的殘株上，竟讓枯萎的藤蔓冒出點新綠?！八€活著！”卡爾大喊，“阿吉的魂兒沒被完全吞掉，他在跟煞修士較勁！”

林恩突然想起墨念的信：“活紋是牽掛的形狀?！彼统瞿谟昧Υ淀?，墨蝶群從兩界藤的根須里涌出，翅尖的金紅在黑霧中織成網(wǎng)，網(wǎng)住阿吉身影的瞬間，林恩清晰地看到——阿吉的腰間，掛著塊繡著蘭頓港燈塔的帕子，是他娘送他入隊時縫的。

“那是他心里的牽掛！”林恩將活紋晶片擲向帕子，晶片炸開的金紅光裹著帕子，阿吉的動作突然停滯，鬼爪般的黑霧劇烈晃動，像在害怕什么?！吧沸奘孔钆聸]被吞噬的牽掛！”湯姆撿起地上的海螺，用盡全力吹響，海螺聲里混著他給阿吉講過的海怪故事，“阿吉，想想你娘在碼頭等你回家的樣子！”

阿吉的眼中閃過絲清明，幽冥噬魂葫突然從他手中脫落，在空中旋轉(zhuǎn)著噴出更多黑霧。黑袍人影的真身顯現(xiàn)出來，是個滿臉皺紋的老者，皺紋里嵌著細小的骷髏骨片，與葫蘆上的陰槐索鏈如出一轍?！皡^(qū)區(qū)凡念，也敢對抗煞力？”老者冷笑一聲，伸手抓住墜落的幽冥噬魂葫，葫蘆口的黑霧突然暴漲，將半個落星原都罩了進去。

兩界藤的最后一株殘株突然炸開，金紅色的光粒在空中拼出阿念婆婆的虛影。虛影抬手往黑霧中一按，掌紋河的活紋水憑空出現(xiàn)，與蘭頓港的潮汐在半空匯成河，河水中浮著無數(shù)人影——有永安鎮(zhèn)的溫伯在澆靈龜護祿葫，有墨芽在老槐樹下喂伴生蝶，有蘭頓港的孩子在湯姆酒館外等故事，還有阿吉的娘正往燈塔下的石縫里塞平安符。

“這才是心河！”阿念婆婆的虛影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黑霧的嗚咽，“是煞水永遠淹不掉的牽掛，是幽冥葫吞不盡的活紋！”

黑霧在火紋與潮汐的沖擊下快速消散，煞修士的黑袍被河水浸透，露出底下的真面目——是具纏著無數(shù)絲線的骨架，每根絲線上都掛著個小小的木牌，寫著被他吞噬的人的名字。當河水漫過最上面的木牌時，林恩看清了那名字：“古蘭頓·煞”——是艾爾的雙胞胎弟弟，三百年前因嫉妒哥哥能得到民心，轉(zhuǎn)而修煉煞術(shù)，想用幽冥噬魂葫毀掉所有心河。

“原來你也在等牽掛?！卑瑺柕奶撚皬男暮又纠镒叱觯驹谏沸奘棵媲?，“你煉制界石，吞噬牽掛，不過是怕沒人記得你?！彼赶蚬羌苄乜诘哪九疲抢锟讨鴤€模糊的“兄”字，“你看，你自己都沒忘?！?/p>

煞修士的骨架劇烈顫抖，幽冥噬魂葫從他手中滑落，在活紋與潮汐的交匯處炸裂開來，黑霧化作無數(shù)光粒，融入心河之中。阿吉的身影軟軟倒下，腰間的帕子在金紅光中輕輕飄動，帕子里掉出半片風箏骨——正是艾爾失蹤的那另一半，骨頭上的“念”字，此刻正與之前找到的半片完美重合。

兩界藤的根須突然瘋狂生長，順著心河蔓延開來，將落星原的界石完全包裹，新結(jié)出的果實上，同時印著掌紋河的活紋與蘭頓港的潮汐紋，還多了個小小的骷髏印記——是幽冥噬魂葫的煞氣被凈化后，化作的守護紋。

林恩在新的兩界藤下埋下心河志，書頁自動翻開，在空白處寫下：“所謂幽冥，不過是被遺忘的牽掛在哭。當活紋水漫過忘川，當潮汐托起被吞的念想，連煞霧里都能長出藤，結(jié)出記著彼此的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