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又收起剛剛那些怨意,一雙泛紅的眼,濕漉漉地望著她,手指無力地攀著牢門木欄,聲音碎得不成樣子:“阿寧……”
每個(gè)字都裹著顫抖的泣音,“你……還愛不愛我?”
“不愛?!?/p>
陸昭若沒有任何思考地說出這兩個(gè)字。
“你騙我?!?/p>
沈容之搖頭,嘴角扯出一抹篤定的笑,“我知道,你恨我愛上漁娘,可是……”
他指尖摩挲著囚衣粗糙的布料,眼神漸漸飄遠(yuǎn),連嗓音都染上幾分沉醉的?。骸皾O娘她……不一樣。”
說著忽然低笑一聲,眼波流轉(zhuǎn)間竟透出幾分情竇初開的鮮活神采:“她不像尋常女子那般拘束,她……”
“她淫奔無恥?”
陸昭若冷聲打斷。
無論愛或者不愛,此時(shí),曾經(jīng)與她月下盟誓的青梅竹馬,曾經(jīng)讓她傾心愛慕的少年郎君,曾經(jīng)說‘此生非卿不娶’執(zhí)意迎娶她的夫君,此刻竟在她面前,用那般沉醉的神情說著另一個(gè)女子的特別。
任誰都會心扎針?biāo)频奶郯桑?/p>
前世,他不曾面對面說這些。
今世,他面對面講述這些……竟比前世他冷眼看著自己被林映漁吩咐奴仆拖到柴房的時(shí)候,還令人心寒。
陸昭若任由心口那根銀針反復(fù)戳刺,語氣刻薄了幾分:“還是說她深諳粉頭手段?又或者她床笫功夫了得,才勾得你這般神魂顛倒?”
沈容之臉色瞬間漲紅,連耳根都染上一層羞惱的緋色。
他猛地攥緊護(hù)欄:“你!你怎么變得如此……如此粗鄙不堪!”
“怎么?”
陸昭若挑眉冷笑,“你的漁娘說得,我便說不得?”
沈容之胸口劇烈起伏,眼中閃過一絲痛色:“阿寧,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他聲音忽然軟下來,帶著幾分懷念的悵惘,“你溫順?gòu)轨o,連說話都輕聲細(xì)語,何曾……”
“何曾這般咄咄逼人?”
陸昭若接過他的話,眸中寒霜更甚,“那可真要謝謝沈氏郎,若不是你狼心狗肺,無情無義,我怎會……”
她頓了頓,忽而展顏一笑,“怎會突然清醒,學(xué)會讓自己活得這般痛快?!?/p>
那笑容明媚如三月春光,卻讓沈容之無端打了個(gè)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