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口卻疼得發(fā)緊。
陸姐姐。
不是我不愿娶。
而是我不敢娶。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第一次奉命前往吉州城的情景。
那日的雪極小,細碎的雪沫子疏疏落落,綴在陸家小院那株梅樹上。
陸昭若就坐在梅樹下的秋千上,一身素色襖裙,膝上攤著了一卷書。
秋千隨她的動作極輕地晃著,她垂眸念著書上的句子,聲線清凌凌的,如冰擊玉磬,一字一字,竟蓋過了他肩頭傷口灼熱的痛楚,清晰地敲進他心里。
而他當(dāng)時,正狼狽地蜷在相隔不遠的屋檐背陰處。
肩胛處的箭傷不斷滲出血,浸透了衣料,刺骨的寒意與劇痛交織,他幾乎要咬碎牙關(guān)。
本是為躲避追殺才匿于此地暫歇,卻被那道念書的聲音莫名牽住了全部心神。
他抬眸望去,恰見她讀到興味盎然處,唇角無意識地微微揚起。
疏落的雪花悄然停在她的鬢角、書頁,她卻渾然不覺,仿佛整個喧囂紛擾的世界都已褪去,天地間只剩她與那卷書,以及身后一樹寂寥的寒梅。
陸昭若無端想起方才宴席上,蕭夜瞑那句斬釘截鐵的拒婚之言。
她早已決意不再貪戀塵緣情愛,嫁與不嫁,于她而言本應(yīng)如云煙過眼,了無掛礙。
可此刻。
夜風(fēng)拂過,心口卻泛起一絲隱約的滯澀,并不痛,只是……不舒服。
正怔忡間,她似乎察覺到一道目光,下意識地側(cè)首,望向?qū)γ骈w樓。
然而,月色清冷,閣樓空寂,空無一人。
她收回視線,自嘲地彎了彎唇角。
翌日清晨。
蕭夫人特意喚陸昭若到寧安居用早膳。
陸昭若步入花廳,腳步微頓。
只見蕭夜瞑早已端坐一旁,背脊挺直如松,神色清冷,面前的粥菜絲毫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