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馬起誓,急聲道:“阿寧,我發(fā)誓!在海上絕未遇見過她家官人,更不曾將玉佩取出示人!”
望著他起誓的模樣,陸昭若眼前驀地浮現(xiàn)那年雪夜,他跪在院中,雪花落滿肩頭,聲音卻熾熱如火:“只求娘子應允我這一回,我發(fā)誓,定會風風光光歸來,到那時,鋪面生意興隆,娘子只管執(zhí)掌賬冊,再無人敢輕賤你我,我沈容之定要憑自己的本事,讓娘子過上好日子!”
她倏地低笑出聲:“沈家郎君,你怎么還敢在我面前起誓?”
又問:“你的誓言,如今還值幾文錢?”
沈容之面頰漲紅,卻強撐著露出誠懇神色:“這次……我真的沒有騙你。”
陸昭若自然知曉海上相遇之事是耿瓊華編造。
只是這玉佩莫名出現(xiàn)在耿瓊華手中,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說是遺失所致,就不得而知。
她緩緩舉起玉佩,迎著光端詳上面稚拙的刻痕:“你可還記得,這玉佩是我熬了三個夜晚,親手為你刻的?”
沈容之望著那玉佩,說:“自然記得……那時我日夜佩在身邊,從不肯離身。”
話音未落,只見她五指倏松……
啪!
玉佩砸在地上,應聲碎裂成數(shù)塊。
沈容之下意識蹲下身子,想去撿:“阿寧!你……”
“這玉佩……”
陸昭若垂眸掃過地上的碎片,唇邊漾開清淺笑意,“如今和你一樣,令我作嘔。”
她抬腳,繡鞋用力碾在碎上玉,聲音似低語:“惡心的東西,自然該摔個粉碎。”
不等沈容之說話,她轉身便走。
身后,是沈容之的呼喊聲:“阿寧……”
陸昭若丟下一句:“當徒三年,刑滿再流放兩千里,沈容之,這便是你欺我騙我的代價?!?/p>
她忽地停下腳步,回眸瞥向已癱軟在地的沈容之:“我們,此生不復相見了?!?/p>
身影沒入牢獄幽暗的廊道,再無蹤跡。
沈容之癱坐在污穢的草席上,面如死灰。
二十一年來苦心維持的體面,頃刻間碎得徹底。
他不再是讀書人,不再是翩翩郎君,而是即將被永久驅逐出塵世的囚徒,要在蠻荒之地像牲畜般勞役至死。
即便僥幸遇上大赦天下,歸來亦是身敗名裂,無家可歸,人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