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繪隊長說:“一晚,明早七點前能交?!?/p>
她點頭,在白板上圈了幾個施工節(jié)點:“那就分段干。先動a段,b段留著補測。監(jiān)理這邊先做影像存檔,法務交底。土方車隊今晚調(diào)班,不然樁基等不起?!?/p>
工頭抖了下煙灰,偏頭看監(jiān)理:“你行不行?”
監(jiān)理想了兩秒,嘆口氣:“分段先干行,只要有影像存檔,后面不追責?!?/p>
有人嘟囔一句:“要是測出來埋得更深呢?到時候返工誰兜?”
沉紀雯問測繪隊:“最壞情況呢?這塊要是測出來真要改,返工能卡在哪?”
測繪的人說:“就是偏這塊b段,最多局部挪樁位,旁邊沒沖突。”
她看向造價:“成本多多少?”
造價翻了翻單子,聲音壓得低:“預計外溢5以內(nèi),后期補批能掛到應急預算上,不留尾賬就不算違規(guī)?!?/p>
她把手里的筆放下,語氣很平靜:“那就先干能干的。b段這塊今晚把新測繪補出來,設(shè)計那邊我去盯變更單,最遲明早讓他們簽。真要返工,也只是局部,預算多出來那筆先走備用金,不夠我自己去追批?!?/p>
老工頭咬了根牙簽,過了半分鐘才點頭:“行,按你這套干?!?/p>
那晚,樁基那頭探照燈亮到半夜,土方隊和測繪的人一趟趟來來回回。沉紀雯沒回辦公室,就守在臨時板房,把臨時影像和補測點一筆筆掛進進度表。
快凌晨六點,測繪隊長把最后一張補測圖紙放到她面前:“新點位核了三遍,偏差就卡在那半米內(nèi)。最多改樁位兩根,能按你的那套走。”
她點頭,在報告單上簽了名。
“行,辛苦了,我點了早餐馬上送到,大家休息一下?!?/p>
說罷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設(shè)計馬上去掛個小變更單,我跟財務對一下,多出來那筆今天追批?!?/p>
探照燈的光照在她額發(fā)上,屋外有shi氣灌進來,機器聲壓著夜色一陣陣響動。
沉紀雯一直記得母親送她進公司那天,只說了一句:
“你是有資格站上來的,但你得讓人看見這個資格。”
她沒辯,也沒點頭。
只是用了一年,把這句話落實。
跑完設(shè)計和財務,已經(jīng)是下午。
電腦忽然亮了一下,是一條新聞推送,某只基金在蘇黎世完成并購交易。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三秒,沒點開。只是熄了顯示器,重新看向桌面那一迭厚厚的項目資料。
她不允許自己再想。
那人只是她生活中曾經(jīng)的一部分,留在那里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