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沉硯鐸應了一聲,他手里拎著個塑料袋,里面是兩個迭著的白色塑料飯盒。
拿著。他聲音不高,遞過來。
蘇曉穗趕緊伸手接住,塑料袋勒著手指,飯盒還是熱的。
走了。沉硯鐸沒多看她,朝旁邊的年輕警察偏了下頭,轉(zhuǎn)身就走。
小李又看了蘇曉穗一眼,才快步跟上。
走出幾步,沉硯鐸側(cè)頭,似乎想讓他繼續(xù)說案子的事。小李卻有點心不在焉,眼神還瞟著后面蘇曉穗的方向。
想什么?沉硯鐸問,語氣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
小李縮了下脖子,嘿嘿笑了兩聲,壓著嗓子:沉隊,我…我就有點好奇唄。每回咱來這片辦案是沒錯,可您這…天天往人小姑娘學校湊,也太巧了吧?他擠擠眼,沉隊你這個鐵樹真的開花了?那局里那些個警花,您躲得跟見鬼似的,怎么偏偏對這…嗯,這么個普通學生,這么上心?
沉硯鐸臉上沒什么波動,目光平視前方,只淡淡回了一句:你覺得呢。
小李撇撇嘴,小聲嘟囔:每次都這樣,神秘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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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課上完了,蘇曉穗照常到便利店,摸出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媽媽那邊依舊一片死寂。表舅正低頭整理著收銀臺里的零錢,聽見門鈴響,抬了下眼皮。
曉穗來了啊。他的聲音沒什么起伏,跟你講下,國慶那幾天不用來了。你表妹放假回來,我們一家子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蘇曉穗正要去拿圍裙的手頓在半空,悶悶地嗯了一聲。
表舅的話像根小刺,扎在本來就空落落的心上。她想起那個依舊沒有回應的手機屏幕,想起那個條件不好的出租房,心里發(fā)酸。
終于熬到下班。她鎖好門,便利店門口驟然冷清下來,只剩下慘白的路燈。
蘇曉穗站在臺階上,抱著胳膊,夜風吹得她打了個哆嗦。她伸長脖子,向馬路兩邊張望了好一會。
沒有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他今天……不來了嗎?
空蕩蕩的街道,冰冷的燈光,還有那個同樣冰冷的家。她忽然覺得無處可去。
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機。手指在媽媽那個名字上懸了很久,終于狠狠心按了下去。
聽筒里單調(diào)的嘟——嘟——聲,每一聲都敲在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上。
響了很久,久到她以為不會有人接時,那邊才傳來母親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濃濃的不耐煩:喂?什么事啊?大半夜的。
媽…蘇曉穗的聲音抖得厲害,我國慶,能回家嗎?你沒回我……
車費不要錢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拔高,愛回回吧,回了也沒空管你。上個學也不安生。聲音頓了一下,更煩躁了,大晚上打電話就為這事,我沒回你自己不清楚啥意思么。掛了。
蘇曉穗握著手機,眼淚再也憋不住,大顆大顆地滾下來,砸在腳邊的地上。為什么她和家人的關(guān)系會是這樣的?
她蹲了下去,把臉深深埋進膝蓋里。肩膀在路燈昏暗的光線下一抽一抽地聳動。
眼淚很快浸濕了膝蓋處的布料,留下深色的濕痕。她哭得無聲無息,只有身體細微的顫抖泄露出她有多委屈。
就在她哭得渾身發(fā)冷,幾乎要喘不過氣的時候,旁邊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停在不遠處。
蘇曉穗猛地一僵,哭聲卡在喉嚨里。她慌亂地抬起淚痕交錯的臉,胡亂用手背抹著,動作笨拙又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