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比這更匪夷所思的,還是那個一巴掌就將遠古神靈按入大海中的青衫文士。
又一腳踩下,掀起滔天巨浪,一腳將那原本仿佛無可匹敵的遠古神靈踩入海床當中。
那個從天外做客浩然天下的高位神靈,想要掙扎起身,方圓千里之地,皆是破碎流散的琉璃光彩,顯現(xiàn)出這尊神靈驚世駭俗的巨大戰(zhàn)力,結果又被那青衫文士一腳踩入海底更深處。
兩尊披甲武運神靈,被妖族修士無數(shù)術法神通、攻伐法寶砸在身上,雖然依舊屹立不倒,可依舊會有些大大小小的神性折損。
唯獨老龍城那位青衫文士的法相,竟是完全無視那些攻勢,由于他身在妖族大軍集結的戰(zhàn)場腹地,數(shù)以千計的璀璨術法、攻伐凌厲的山上重器竟然全部落空,簡單來說,就是青衫文士可以出手鎮(zhèn)壓那頭遠古神靈余孽,甚至還可以將那些光陰長河的琉璃碎片化為攻伐之物,如一艘艘劍舟不斷崩碎,無數(shù)道飛劍,肆意濺殺方圓千里之內的妖族大軍,但是蠻荒天下的妖族,卻好像根本在與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對手對峙。
這一幕讓遠離戰(zhàn)場的純青都看得驚心動魄,比飛升境更高?豈不是十四境?照理來說,哪怕是那飛升境崔瀺,一樣都會承載不住的,武運還好說,大驪宋氏武運昌盛,袁曹兩尊門神又隨處可見,遍及一洲人間,但是文運一物,可不是什么隨便裝入籮筐就可以裝滿的物件,對于英靈生前的境界要求太高,實在太高了,連那中土文廟四圣之外的所有陪祀圣賢都做不到,至于文圣在內四人,除去至圣先師不說,禮圣、亞圣和老秀才,三位當然都有此“器量”,只是三人各有道路遠行,等于斷絕此路,不然儒家早就施展這等手段對敵蠻荒天下了,文廟一正兩副三教主,都愿意如此行事,到時候桐葉洲一個十四境,扶搖洲再一個,南婆娑洲還有一個。
純青再取出一壺酒釀,與崔東山問道:“要不要喝酒?”
崔東山站在欄桿上,大笑道:“喝啥酒,這會兒我就在喝酒啊,已經(jīng)喝醉醉死老子了!”
崔東山高高舉起手臂,蹦跳著一次次振臂高呼,師伯牛,師伯強,師伯猛,師伯才是真無敵……
純青心中了然,果然是那個齊先生。文圣一脈,除了最不顯山不露水的劉十六,其實齊靜春的兩位師兄,更加聲名卓著,浩然錦繡三事的崔瀺,練劍極晚卻劍術冠絕天下的左右,反而是老秀才最喜歡的齊靜春,更多是一些與學問深淺、修為高低都關系不大的山上傳聞,比如白帝城城主鄭居中,破天荒愿意主動出城,邀請一個外人去往彩云間手談一局。
崔東山突然沉默下來,轉頭對純青說道:“給壺酒喝。”
純青丟給他一壺酒,崔東山揭了泥封,仰頭大口灌酒,以至于滿臉酒水。
那一襲青衫,一腳踩在寶瓶洲老龍城舊址的陸地上,一腳將那尊遠古高位神靈禁錮在海床底部,后者只要每次掙扎起身,就會挨上一腳,龐大身形只會凹陷更深。寶瓶洲最南端的海域,風卷云涌,大浪滔天,使得蠻荒天下原本銜接有序的戰(zhàn)場陣勢,被他一人攔腰斬斷。
這一幕看得采芝山之巔的白衣老猿,眼皮子直打顫,雙拳緊握,差一點就要現(xiàn)出真身,好像如此才能稍稍心安幾分。
青衫文士身形愈發(fā)飄渺,好似一位山巔修士的陰神遠游復遠游,其中一尊法相,先凝寶瓶印,再先后結說法、無畏印、與愿、降魔和禪定五印,再與剎那間,結出三百八十六印。
青衫文士,如同儒家圣人口含天憲,卻言說佛家語:“作獅子鳴?!?/p>
寶光流轉天地間,大放光明,照徹十方。
另外一襲青衫文士,則掐道門法訣,總計三百五十六印,印印皆符箓,最終凝為一道雷局。
文士抬起一手,言語“雷池”二字,圣人言出法隨,卻以道家敕令之道,搬轉天機,一座巨大金色雷池在天幕處顯化而生。
此人既好似佛家證果圣人現(xiàn)身人間,又好像符箓于玄和龍虎山大天師同在此此,施展神通。
雷局轟然落地入海,先前以山水相依之格局,拘禁那尊身陷海中的遠古神靈余孽,再以一座天劫雷池將其煉化。
此外佛門將近四百法印,半數(shù)一一落地生根,使得大地之上密密麻麻的妖族大軍紛紛憑空消失,落入一座座小天地當中。
剩余半數(shù)將近兩百印,悉數(shù)落在兩洲之間的廣袤海域,漩渦不斷,可見海床,使得蠻荒天下的大妖疲于奔命,要么瘋狂避難,要么試圖填平那些打碎海上道路的漩渦。
南岳山頭上,雞湯老和尚抖了抖袖子,然后老和尚驀然肩頭一歪,身形踉蹌,似乎袖子有點沉。
桐葉洲南端,玉圭宗祖山,一位年輕道士會心一笑,感慨道:“原來齊先生對我龍虎山五雷正法,造詣極深。單憑拘押琉璃閣主一座陣法,就能夠倒推演化至此雷局,齊先生可謂學究天人?!?/p>
純青又開始喝酒,山主師父說得對,山外有山,天外有天。